“还要继续看吗？”徐子彧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摇摇头，徐子彧轻轻关好了门，拉了我回到电梯间，他抬手摘下我的口罩，笑着道：“现在行了，搞得跟做贼似的，透透气吧。”
我取下帽子，使劲地呼吸一下：“我想走楼梯。”我转身走去楼梯间，慢慢地开始上楼。
徐子彧跟了过来：“冷吗？楼梯间风大。”
“没事儿，就两层。”我并不回头。
一直到回到病房，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我坐在床上，蜷起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徐子彧双手撑着床头俯下身看着我。
“你还不回去啊？”我抬起眼睛看着他。
“回去又没事儿，倒不如在这儿跟你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我垂下了眼睑。
他停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带你逃跑吧？”
“啊？”我惊奇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有反应了。”徐子彧笑起来，“对嘛，生龙活虎的才是林宝瓶，垂头丧气的那个，是徐子彧。”
嘁！我笑了起来：“你为什么就该垂头丧气啊？”
他撇着嘴歪一下脑袋唱起来：“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她还没有来到。”她冲我笑一下，“难道我还不该垂头丧气啊？”
“婷婷给你的打击就这么大啊？”
“我很仔细很仔细想过了，其实我也没有真正爱上冯婷婷，就像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一样。”
“你这是赌气才说的吧？”
“绝对不是。”他绕过来在我对面坐下，“哎，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对高劲松，到底有多爱？”
“不知道。”我把头埋在臂弯里。有多爱？有冯婷婷爱得多吗？会像她那样非他不嫁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是不知道。”我闷声闷气地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林宝瓶，”徐子彧的声音听来很严肃，“爱情既不可以强求，也不应该强让，如果你们真的是彼此相爱的，就不再要让，你已经让过一个高劲飞了。”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没有？
“那就没有吧。”徐子彧叹口气，“早点儿睡。”
“睡不着。”
我感觉到徐子彧的手放在了我的头顶上，轻轻地揉搓着：“傻瓜，明天就要手术了，不休息好哪有体力？”
“我只要睡在那里就可以了，要什么体力？”我一动不动地任他揉搓着，这种感觉真好。这种动作高劲飞做过，高劲松做过，可是只有这个家伙做得最多。冯婷婷说的没错，高劲松是高劲松，反倒是这个家伙更像高劲飞，就连此时的感觉也那么相似。
不对，不该是这样！我抬起看着面前的徐子彧，怎么会是这样？我向后退一下靠在床头上：“那个，明天你也会来吗？”
徐子彧收回手，点一点头：“会啊。”
“那个，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徐子彧看着我没有说话。
“那个，好像我会先进手术室，不过不在同一层楼。”我又开始在没话找话了。
徐子彧依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那个，婷婷说要过来送我进手术室，我没答应，我怕他怀疑。”
“我会送你进手术室。”徐子彧终于开口了，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我笑一下，“真的。”
徐子彧站起身来：“那我就回去了，不要乱想，好好睡觉。”
“好。”我急忙使劲点头。
“好啦！都快成磕头虫了！”徐子彧按一下我的头，“我走啦！”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他从外面关好门，我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林宝瓶，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躺下来，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处。
想想也不行吗？我冲着天花板翻翻眼睛。
徐子彧和护士一起走进来的时候，我刚刚洗漱好，正在对着窗户回忆昨晚的梦。护士是来通知我做准备的，徐子彧是来送我进手术室的。
“睡得好吗？”徐子彧笑着问我。
“还行。”我点点头，“哎，你看上去倒像是没睡好啊。”
“对啊，前半夜怎么也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又被个噩梦吓醒了。”他搓搓脸，“怎么啦？看上去精神很差吗？”
“还好啦。”我摆摆手笑着问，“做什么亏心事了，半夜做噩梦？”
“哎林宝瓶！”
“知道啦知道啦！”我笑着揉揉耳朵，“连这么点儿玩笑都开不起，真没劲。护士姐姐，给他片安定让他睡觉好不好？没休息好的人脾气都很大的。”
护士边笑边忙着自己的事情，徐子彧则冲着我拧着眉毛瞪着眼，一直到我被推出病房他才收了满脸的凶相，一步不落地跟在我的身边。就要到手术室门口时，我突然觉得一阵慌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徐子彧俯下身用两只手握住我的手，笑着道：“昨天让你跟我逃跑你不肯，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我也不由地笑一下：“他的情况一定要尽快让我知道。”
“好。”
“你，”我想说你会在这里等我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回去吧，不然他会起疑心的。”
他拍拍我的手，笑着道：“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等你出来了再去给你打探军情。”
我笑着推开他的手：“好啦，医生在等着我呢，你爱等就等吧，再见。”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徐子彧的笑，就像昨晚在我的梦中一样，灿烂而明媚。在我的梦中，徐子彧穿着我为高劲飞设计的结婚礼服，站在他身边的新娘不是冯婷婷而是一张我不认识的脸，在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徐子彧就是这样笑着，灿烂而明媚。
我又快要睡过去了吧？如果这次睡过去还会做梦的话，能不能像我做的那些白日梦那样，把我不喜欢的地方抹掉重新来过呢？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在做梦，所以也就不知道我有没有抹掉那些我不喜欢的地方，我只知道我是在一阵阵疼痛中不得不醒来的，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徐子彧那张灿烂而明媚的笑脸。
“醒啦？”他笑着伏过身来，“那边的手术非常成功，你可以放心了。”
渴死我了。我转转头，看向床头柜。徐子彧也跟了我的视线看过去。
“想喝水啊？现在还不行。”他拿根棉签沾点水涂在我的嘴唇上，“你就忍一忍吧。”
忍你个头啊！我皱起了眉头。
“伤口疼吗？”
“让医生给你身上切一刀试试。”声音好难听啊。
徐子彧轻轻地吐一口气，笑着道：“林宝瓶就是林宝瓶，这样都不忘跟我斗嘴。你出来的时候冯婷婷也在，刚走没多一会儿。”
“你也过去吧。他是不是也快要醒了？”
“那边的人都快围满了，我再过去占用空气多不合适啊？还是这儿好，多清静啊。再说了，见到林宝瓶这么乖乖的还真不大容易呢。”
这家伙，居然又开始跟我没正形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别瞪眼睛嘛，想不想知道我做的是什么噩梦？”
爱讲不讲！满脸神神秘秘的，鬼知道你做什么梦啊？
“不要这幅表情嘛，讲给你听。我梦见我结婚了，和一个我自己都不认识的女人，然后你跟冯婷婷来了，冯婷婷指着我穿的衣服说，这是瓶子给我和高劲飞做的。我低头一看，怪了，我记得自己明明就穿着平常的衣服嘛，怎么成了一身礼服了？这时候冯婷婷过来开始往下扯我身上的衣服，我刚推开她，没想到一抬头看见你拿着把剪刀就冲过来了，我一下子就给吓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