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说,他不想继承家业的原因之一便是这些繁杂的步骤,他不喜欢束缚自己被别人束缚。浅儿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当铺的伙计们对她也从开始的冷漠不理,变成了热情照顾。她,慢慢地在熟悉,在渗透,进入寂家的一切。
秋天过去的太快,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当铺外的树叶都的落光了,枯枝上面停了些寒鸦,不停聒噪。浅儿一身粗布棉衣,简单的木钗在头发上稍作修饰,额角还有刚刚因为搬运东西而流的汗。检查好一切,看着黄昏的时辰,准备锁门。
“大姐姐……”
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妹妹,个子不高,也才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的衣着褴褛,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注视着凤浅儿。
“什么事情?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姐姐新来这里,也不是很认得路。”浅儿是真的不认识,她很想帮这个小孩子,她能感觉到他的无助,“要不有什么事情先跟姐姐回家去吧?”
他摇了摇头,从胸前掏出一块儿玉佩,递给浅儿:“刚才有个人把玉佩给我,说是姐姐看到了现在就会去京城找他,他有重要的话跟你说。”给完玉佩,小孩子便嘻嘻哈哈地跑走了。
浅儿拿在面前仔细一看,这玉佩晶莹剔透,成色上品,可是上面的划痕,赫然写着寂如欢三个字。他?浅儿望着黄昏夕阳,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要对她说些什么?说他对如风从来就不服气?说他不仅仅想要在朝廷任职,还要有机会垄断全天下的当铺?不管他是要说什么,浅儿心意已决,现在就启程去京城,她要亲口告诉五哥,这个男人心机甚深,并不适合做他的丞相。
于是,从马棚里带出了跟随她多年的腾云,不及多想就从寂府离开了。
“二少爷,她走了,您打算怎么办?”这次来后院和如欢碰面的不是如风,而是蒲苇,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想让凤浅儿走了!她这一走,寂府要闹出多少事端来,她这一走,不及五日也要三日的来回,如何冤枉她,她都不知道,“这是当铺仓库的钥匙,最近好像是有那么一批要赎回的器具。你打算怎么样?奴婢希望二少爷清楚,帮您是因为奴婢不喜欢少夫人,奴婢从来也不希望这对寂家造成任何伤害。”
如欢一脸微笑,手里面紧紧攥着那串钥匙:“我的目标也不是寂家上下,而且以我现在的实力,你认为,还有人能动的了寂家吗?”
“那就好,那就好……”蒲苇回身走了,如果不是因为凤浅儿,她大概一辈子也不想和二少爷扯上什么关系。少爷就是她的命,更何况,浅儿在他身边一天,哪里还有蒲苇的位置?所以再迫不得已,她也必须一试。
如欢,他没有想过如风得妻如此,不除凤浅儿,难以让如风消沉,更无法从他渐渐熟悉的事务中插手进去。现在,他只有快马加鞭去京城,会会这个凤浅儿了。
在京城,繁华街市的一个街角,便是寂家当铺的分号,在屋檐下面挂了一个大大的寂字。浅儿看了看,还是鼓起勇气,开门进去了。
“这位小姐,想要当些什么?”
“我找你家,二少爷。”
“哦,里边请,二少爷也刚刚才到!”
穿过一个小门,眼前呈现出一个大院子,后院子挨着一条小溪,景致不错。寂如欢一个人坐在石凳上面自饮自酌,风尘一身,的确是刚刚才到的样子。
“嫂嫂来了,快请坐吧!”他站起身做出个请的动作,满脸的不怀好意,让浅儿步步谨慎不敢多言,“美景如此,咱们举杯欢饮莫要辜负了!”
“你叫我来,该不会是为了美景美酒,不然在家里有的是机会,非要大老远的跑到京城来吗?”
浅儿也想不明白,她本以为如欢让她只身来京城恰是想避开如风,来个摊牌,甚至会对自己不利。却不想,他们竟然在寂家的当铺分号里面,他还为她准备了美酒。有什么还是先坐下在想吧!坐在石凳上面,她直视如欢,他却一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酒杯满酒。
“嫂嫂应该知道,如欢和大哥,同父异母,出身庶出,从来什么都是大哥的要好些。”话题似乎开的莫名其妙,她却有点儿明白如欢庶出的心情,她和五哥岂非不是庶出?只是有一样不同,如果当初太子对五哥肯像如风对如欢的情景,大概天下并不会易主,她好好做她的公主,五哥好好做他的五王爷。为什么如欢,会不知足呢?
“你大哥对你还不够好吗?”
“不够!”
“亏你说的出口,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傻的人,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做亲生地待。”浅儿接过了他的酒,一饮而尽,她为如风所作感到了万般的不值得,“而你,这个弟弟,表面上温和孝顺,背地里对他都做过什么,恐怕也只有你知道了!”
如欢只是笑,风一吹过,碎发凌乱,浅儿恍然间发现他的眼睛半含泪水:“你懂什么?你不过是刚刚进寂家的外面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喜欢的事情从来做不得,若不是大哥他不喜欢,寂家的一切都是我碰不得的,现在,因为你,就是你!你们开始着手接受寂家的一切!我,我算什么?这些年来对寂家所付出的,又算什么?”
果然,那一半异名姓的血液作祟,如欢始终的不甘心,他想要独占寂家一切,绝对不会把权利重新交回到如风的手里。
“寂家人从来带你很好,好吃好穿好教育,如风待你如何更是有目共睹,不要把你的贪穆全贵利欲熏心全部都赖在你大哥身上!”
浅儿不服,如欢所说的都是借口,他要霸占寂家产业的借口,身为如风的妻子,她不会看着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夫君。即便是他的亲人,她亦然不会允许。
只是他的苦笑,让凤浅儿觉得寂如风有些可怜。他眼神里面的仇恨,也十分可悲。
浅儿恍然意识到,圈套,她被牢牢困在一个圈套里面,这酒里面……不好,是蒙汗药,她的身子已经起了反应,眼前慢慢模糊,在模糊的视线里,寂如欢是这般淡定和从容地微笑:“再怎么说,你只是一个外人,现在我急需你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凤浅儿跌进了寂如欢的怀里,他看着这个睿智的女子,如果不是这场争斗一定要分个你输我赢,保不齐他也会为这个坚贞的女子而懂心。不过当下,面对他熟悉了十几年的寂家当铺,她什么也不是!无法阻挡如欢垄断当铺经营的决心,无法阻挡他和如风两个人的战斗,浅儿将成为这场战斗的第一个牺牲品,另一种形式的精神祭奠。
次日,寂府内,一声长啸,打乱了老夫人的清修。
“老夫人!”蒲苇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慌张的神色是老夫人罕见的,“老夫人,当铺,当铺……”
“当铺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当铺那批就要赎回的货物不见了!”
寂老夫人手里的菩提链子瞬间就断开了,菩提珠子撒了一地。她心绪不宁,此乃不祥之兆也!况且那批货物是新提拔的林将军穷困时候典当的物品,白纸黑字上写明的时间他并没有超过就要赎回去了,看起来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