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璞感叹之余，猛然间又抬起了头，对她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大事了！”
“怎么？一月不见，春城发生什么大事了？”她微侧着头问。在春城无非就一个忘冬楼能让她关注一下，其他的事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事。因为别人的事，她从不多管。
“你的将军爹爹莫顺被抓，这些天应该已判罪。”默璞很是自然地说，眼睛的余光却不时瞟着她。
卫苍生似乎并不惊讶，毫无表态。
她的眼微微一颤，抬眼无关紧要地笑道：“他做的坏事不少，罪有应得。不过，谁那么厉害，竟将他抓进牢狱中？”
“卫丞相或许知道，他是怎么进的狱？”她的表情或许在他的意料范围内，眼望卫苍生。
他微微一笑，很是官方模样：“这个月本相都在莲池，也未收到王的来信，也是听你说起才知道的。”
默璞提高音量，很是惊讶道：“原来卫丞相还不知道啊！”
她轻视地抬眼，知道他那是假装的模样，默璞受了她的冷眼，立即接着解释，“其实那也是在你们去莲池半个月后的事，莫顺修葺的护城河围墙突然倒塌，河水漫过，淹没了大片土地。王下令追查此事，得知那块围墙偷工减料，才遭致如此。工人和宴少峰众口一词，指证莫顺。莫顺立即被捕，查封莫府，搜查众多金银首饰，钱财数万，偷税贪污比比皆是。”
她的眸子颤了颤，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知道了默璞刚才为何一直看着卫苍生。
“王一向敬重莫将军，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贪官。”卫苍生温润如玉的声音感叹。
她却冷冷抬眼，质问道：“你现在才发现么？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夜夜去护城河监工，不仅是做给百姓看，更是做给莫顺看的吧。”
那些个夜晚，驻守在护城河边，不只是因为和她吵架，更是为了体现他的爱民之心。即使，没有凤舞成亲之事，他也定会找个借口出了花摇，让莫顺接下护城河工程。不过就是为了诬陷莫顺。
“缓儿，这些事情你不该看得如此明白。”他也不否认，只是轻叹一句。
“我怎么会明白？近在咫尺的人是何面孔我都还没看清，怎么能明白他做的事？”他一张微笑无尘埃的脸，根本就是一个假面孔，“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只是心事藏得深了些，没想到也会做这等卑鄙之事。”
“莫顺做的事你该比谁都清楚，春城绝不能容忍他，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说过，为了春城的百姓，我什么都会做。即使那是你眼中卑鄙的事。”即使卑鄙，他也承受了。只是为何你不了解我？他的眼中藏着冰寒。
“所以你就诬陷他？不惜牺牲花摇百姓的命，来扳倒一个将军！”她怒道。他不该以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缓儿以为我们夜夜赶工只是为了做给花摇百姓看的？缓儿或许真的没有好好看明白过我。日夜赶工，就是为了在我离开前能将围墙造的更远，远得足够不会伤害花摇的百姓。”漆黑的眸子看不清任何，苍白的脸挂满冰霜。
“不必解释什么，莫顺的事我不在乎，你做了些什么我也不在意。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她面无表情地转头，正要前行，卫苍生的声音响起。
“缓儿，你总说我看不清周围那些对我好的人，可是你又能看清么？什么时候你也能看清楚我呢？”
她顿了顿，轻笑道：“卫苍生，要想让我看你，也得你出现才行。你整日忙着国事，想见你一面都难，让我怎么看清楚你？”
他看不清周围想要对他好的人，而她周围的人，只有他一人是看不清的。
“缓儿，你可有心在我身上？”星眸望着她的背影，缓缓问着。
“没有。”清冷的声音决绝。她不能再受他的蛊惑，那些曾经的心动，不过就是因为环境的衬托，而她此刻要坚守的不过是心底那个人。
星眸猛然一颤，过了一会儿，失落道：“缓儿，你可知道说这话，我很伤心。”
她转身，看到了他黯然神伤的模样，不忍道：“卫苍生，你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何必如此执着。你既是一国丞相，还是一个千年的‘玉神人’，又生的一副好皮囊，想要嫁给你的女子怕是要排满整个花摇城。虽说身子弱了点，但是将你身上的毒解了，以后强加锻炼，身体便能壮实起来。那便是世人眼中的完美人了。”
她不知他的表情是真的还是做给她看的，反正这些天他的态度是明显的反转。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明明确确地告诉他，她的心中已经有人了，三年前就已经在她心里了。
“天快黑了，你们还走不走了！”默璞在前面高声吆喝着催促。
眼见着天要黑，她迈开了步子，嘴里却道：“反正都是山，哪里睡都是一样的！”
卫苍生纤瘦的身影独立在绿叶丛中，干净的额头，能够看到两道墨画的眉微微靠拢，漆黑的眸子闪闪烁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良久。
许久，声音温润道：“世人眼中的我是何样子，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眼中有没有我。”
立在身后的无雪，上前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道：“少爷，夫人走远了。”
“我一直想着要和她一起走，但是似乎总是越走越远。”语气淡淡。
“你们终会在一起的。”无雪扶着他轻功一跃。
进花摇城的那天，是七月一日，他们离开春城整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件大事。春城的大将军莫顺因为贪污被抓流放，连累妻儿永世监禁九重塔，累及家仆入狱一年。
流放便是将其放逐到边远荒僻地区，劳作苦干，永世不得回花摇。这对刑罚来说，并不是最残酷的，可是对莫顺来说，是生不如死。他年少时便痛恨穷苦，攀上将军女儿后，便一步登天，所以对于权势和钱财看得十分重要。夺了他的权，夺了他的钱，这便是要了他的命。
而九重塔，是历代烈士牺牲摆放牌位之地。因为常年背阳，阴气十分重。李姬柔和莫彩衣一辈子享受着荣华富贵，要在此处监禁她们的一生，可谓重刑。
莫缓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太多的表情，好似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默璞一脸叹息。
卫苍生含着一双深沉的眼睛看着她。
可她却没有想太多，其实她对莫府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虽然同一屋檐住了五年，见到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只是对于那个莫顺爹爹，她还是想说些什么的，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母亲白鸢。
站在花摇城外，她扬起脸，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没有太热也没有太冷，这里的阳光总是那么舒服。
踏进春城的第一感觉，便是舒适的阳光可以肆意地照在脸上。而即将进花摇城的感觉，便是像要回家了。
城门打开了，像是在迎接她进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