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兆伦扶住妻子的肩膀，“明芳，你别激动！”
她摆摆手，“没事，让我说完！小蕾，你要知道，那个年代如果有现在这样发达的交通工具，有这么先进的通讯器材，我们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你找回来的！孩子是从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孩子找不到了，就好像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这二十多年我没有哪一天睡得安稳。我给成玉买什么就想着给你也买一份，我总想着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找到你了，我要好好补偿你！小蕾，等哪一天你也当了妈妈，就会理解我的感受！”
“是啊，小蕾，我们知道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毕竟我们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当时在医院能好好检查一下孩子，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成兆伦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来爸爸也去过陕西，走遍了那里的每个县市，可是茫茫人海，连夏家的人都只知道那个人姓石，至于他叫什么住在哪个村子根本没有人知道。再说，谁也想不到他会带着你去了甘肃！”
“那是因为我姑姑在天水，他才带着我投奔她去了！不然，就凭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你们以为他是怎么把我带大的？”她话中埋怨的语气让赵明芳心中一酸，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她怎么能没有怨恨？在那个偏远的山村里，她没有成玉的漂亮衣服，没有成玉舒适松软的席梦思大床，没有衣食无忧的童年，更没有妈妈的陪伴。她不该有怨恨吗？
“小蕾，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爸爸妈妈会用尽余生的力量补偿你！”赵明芳再一次握住女儿的手，这一次，石晓蕾没有挣开，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难道这就是天意，父亲临终前让她来山东寻根，于是她来了。是命运的牵引吗？让她遇见了成玉，这么些年和她缠缠绕绕生活在一起。原来她就是妈妈，成玉的妈妈原来才是自己的亲生妈妈。
可是，成玉怎么办？
她跟夏凡？啊！石晓蕾猛然起立，带动了饭桌上的盘盘碗碗，连同赵明芳也被她差点儿扯倒。
“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可随即又被一种侥幸替代。还好夏凡的腿受伤了，两个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是，该怎么跟成玉说呢？她刚刚才接受夏凡，两个人正在热恋阶段，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会出人命的！
“小蕾你怎么了？”成浩站起来，看了一眼卧室门口的妻子，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父母。
“成玉怎么办？”石晓蕾重又跌坐在椅子上，“她可怎么办？”
赵明芳抓住她的手，“我会跟她说，这个让妈妈来说！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不会……”
“不是的不是的！”她使劲摇着头，“我骗了你们，成玉不是在公司值班，她跟他男朋友在一起！”
“她交男朋友了？”成浩惊呼一声。
“她的男朋友就是夏家的儿子，夏凡！”
“什么？”赵明芳抽出自己的手，眼神空洞。“不可能这么巧吧？他是哪儿人？”
“东乡！他的大姐我也认识，我曾经偷偷看过她在公司登记的家庭资料，他们的母亲叫刘冬梅。”
“什么？”赵明芳和成兆伦同时惊呼道。
沈丽辰抱着孩子跑过来，语无伦次地说着：“那他们两个要是有什么事，岂不是乱，**？”
成浩狠狠瞪了她一眼，跟父母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去济南接成玉回家！”
事已至此，赵明芳唯有闭上双眼，任由两行清泪滑落。
大年初一清早，成玉裹着棉睡衣在厨房里欢快地哼着小曲儿，锅里的水饺已经翻滚，她用勺子背面轻轻搅动一下，盖上锅盖。成玉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从阳台上照进一室的阳光明媚，她抿嘴一笑，眼中尽是甜蜜。夏凡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成玉，哪一个台重播春晚？”
“你找找中央二什么的，你昨天晚上不是看了吗？”成玉盛好水饺，又舀了两碗饺子汤，直接端进卧室。
“还说呢！说好等赵本山和小沈阳出来的时候让我叫你，也不知道是谁，睡得跟个小猪似的！”夏凡找到中央二台，放下遥控器，“这是演到哪儿了？好像快了吧！”
成玉把筷子递到他手里，把饺子送到他面前，“尝尝！”
“速冻饺子总是差那么点味儿！”他夹起一个填进嘴里，“嗯，还可以吧，皮儿太厚！”
“那是，你吃过比妈妈包的还要香的水饺吗？”成玉把盘里的水饺都堆到他那边，“快吃！”
“还真没有！”他用筷子点了一下她的鼻头，“不过我老婆包的肯定好吃！”
“哈哈！我不会和面，不会擀皮，不会调馅儿，就会吃！”
“你不是会煮吗？”他凑近成玉偷了个香吻，成玉正想抬手揍他，他一指电视，“本山大叔出来了，快看！”
“哎呀妈呀，你一个菜没点，我们还得搭一个是吧？”
“我觉得吧，做人不能太计较，人这一生可短暂了，两眼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哈？两眼一闭不争，这一辈子过去了哈？”
“今夜阳光明媚，今夜多云转晴，姥爷你要是能把我领上道儿了，我就感谢你八辈儿祖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成玉已经笑趴在夏凡怀里，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床，“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
“至于吗你？”夏凡把她捞起来，“有那么好笑吗？快起来，我怎么听见有人敲门？”
“笑得我肚子疼！”她爬起来，“哪有敲门的？大过年的谁来啊！”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咦？真有人敲门，谁啊？”她走出卧室，夏凡在后面喊了句，“先问问是谁？”
“谁啊？”成玉站在门后，听见有人应了句，“我，小蕾！”
成玉呼一下打开门，“石晓蕾你想吓死我……”待看到她身后站着的人，她不禁愣在原地，“妈？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赵明芳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伙子，眉清目秀，干净帅气，是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如果不是这种关系，他跟成玉应该是相当登对的，毕竟是一母同胞，两个人的长相确实有些神似。也难怪会互相吸引，许是从各自的身上找到了亲切的感觉吧！可是她却要把这样两个金童玉女般的年轻人生生分开，是很残忍，可是不分开，后果更残忍！
“妈，你们怎么来了？”成玉瞪了石晓蕾一眼，石晓蕾低头错开她的视线，脸上看不出悲喜。成玉小心翼翼地坐到母亲旁边，“妈，夏凡是为了帮我才伤的腿，我怕你不同意我在济南过年，所以才骗你说公司值班！”赵明芳抽出自己的手，扭过头不看她。
成浩的视线扫过每个人，笑着说：“成玉，这附近有没有超市？”
“有啊！你要买什么？”
“去陪妈妈转转，给妈妈买件礼物陪个不是，啊！”他拉起妹妹，跟母亲说：“妈，你都好几个月没见着成玉了，走走走，咱一起出去逛逛省城！”
赵明芳抬头看石晓蕾，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夏凡的神色却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他紧紧盯着成玉，成玉朝他撅了厥嘴，看向石晓蕾，“小蕾你也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