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环着胳膊看她那一副沉醉的摸样,“喜欢吧?这可是我设计的!”
“真的?”石小蕾脸上迸射出疑问。
成玉坐到木凳上,招呼她也坐下。“小的时候,我家后面住着一个老头,他不爱出门,就喜欢在自己的院子里弄着新奇的玩意儿。偶然一次,我跟着哥哥进了那个院子,那里鸟语花香,小桥流水,鹅卵铺路,有火红的鸡冠花,还有叫不上名字来的彩色的小鸟儿,真漂亮,就像仙境!我每次去他都会给我吃甜丝丝酸溜溜的水果糖,那糖真香!后来,他去世了,院子没有了。但我却一直有个愿望,我也要建一个那样的院子!”她从陶醉中醒来,“虽然,这里没有桥也没有流水,但总有花和鸟儿吧?”
石小蕾环顾一周,“谁说没有流水?这石雕上不正是溪水涔涔吗?”
“这也算?哈哈哈!”成玉哈哈大笑,“其实,这里是我爸的地盘!他平时工作很忙,回家的时候就喜欢在这儿喝喝茶逗逗鸟儿!”
“叔叔过年也不休息吗?”
“哎,整天在外面应酬!不说了,去我房间!”
成玉拉着石小蕾走进她的闺房,粉红色的墙壁,淡粉色的窗帘,床上是整套的有着卡通图案的床单和被套,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米老鼠。石小蕾抬起的腿慢慢放下,“要脱鞋吗?”她指了指那看起来软绵绵的白色的长绒地毯。
“随便你!”成玉坐到床上,把脚上的拖鞋甩掉,故意跺了跺地毯,“踩起来可舒服了!你不想试试?”
石小蕾撇撇嘴,把脚上的鞋也甩掉,“哇,真的很舒服!以后我的家里也要铺这种地毯!”
“对呀,到时候可要好好装修一下!”成玉突然又跳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几本相册,“给你看!”
石小蕾接过来,一张一张仔细看起来。看得出来,成玉的童年很幸福,每一张照片上她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无忧无虑。那是一种她这辈子再也无法企及的童年的快乐,一种真正完美无缺的快乐。她的目光渐渐暗淡,想起了那个离她越来越近的地方,那个叫东乡的地方。
“对了,我的床太小了,睡不下两个人。今天晚上我陪你睡另外一个房间,我先带你去看看!”
成玉打开走廊尽头的房间,“这个房间是我妈妈特地收拾出来的,说是留给客人住!可我们家很少有客人住下,所以就一直空着。其实我很喜欢这个房间的,我妈不让我住!小蕾你看!”她拍拍那个大大的乳白色的衣橱,“这个衣橱我也超级喜欢,可惜让我妈先占下了!”她打开衣橱的门,里面竟然塞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在橱子的最底层还有一个大大的皮箱。“这都是我妈的!”她摇摇头,“哎,你看我妈得有多少衣服!不过也没见她穿过,她喜欢的都在她自己的卧室里!这些都是以前的旧衣服,真够土的,还用包袱包衣服呢!”
成玉又看见了下面那个大皮箱,“对了,还有这皮箱!我考上大学那年,我妈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你看!”她蹲下身子,拉了拉皮箱上的锁,“锁得可严实了!”
石小蕾笑笑,“你连你妈的东西都不放过呀?”
“我就是好奇!我妈经常一个人在这屋里发呆,动不动就关起门来,说要收拾一下以前的衣服!”
“可能……”
“成玉,你们在哪儿呢?”赵明芳从成玉的卧室里出来,看见客房敞开着的门,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成玉探出头,“妈,在这儿!我俩晚上就睡这儿了啊!”
赵明芳瞅她一眼,走到门口时看见了大敞着的衣橱,脸上的不悦之色更加明显。石小蕾尴尬地后退几步,看着赵明芳卡卡卡利落地关上橱门,然后回头跟她们说,“下去吧,开饭了!”
成玉和石小蕾面面相觑,成玉吐了吐舌头,朝她摇摇头,小声嘀咕道,“没事儿,走!”
餐桌上摆了七八个菜,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过的菜色。赵明芳自觉刚才有些失态,也怕怠慢了女儿的好朋友,就一个劲儿的给石小蕾夹菜,“小蕾,你吃!不要拘束,难得来家里一趟!”
“阿姨,我上学这四年没少麻烦您,成玉每次回校都给我带好多好吃的,您做的香菇辣酱我可喜欢吃了!我都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才来看您!”
“你也没少照顾成玉呀,她的早饭有一多半都是你买的吧?我都知道,这丫头就是懒!”她宠溺地看看女儿,又对石小蕾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上学不容易,以后就常来,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哎,谢谢阿姨!”
赵明芳又给大姐和宋强夹了菜,“宋强吃啊,别放筷子使劲吃!”
“你不用管他,他少吃不了!”赵明凤夹了一口菜,看着石小蕾,“你是哪儿人?不是山东的?”
“我是甘肃天水的!”
赵明凤一脸茫然,“甘肃天水?有多远?”
“过了陕西就是啊,天水跟宝鸡紧挨着!坐火车二十多个小时吧!”
“哦!我们也没出过门,对这些都没什么意识!让你笑话了!”赵明凤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够远的,家里老人都好吧?”
石小蕾一愣,成玉忙跟大姨使了个眼色,“大姨,小蕾的父母都过世了!”
“哟!”她尴尬地张着嘴,看看妹妹又看看石小蕾,“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哎,那一个人是挺不容易的!”
石小蕾压下心头的伤感,心想不要破坏了这难得的好气氛,她抬头微笑,正好对上了赵明芳探究的眼神,这眼神让她心里一惊。赵明芳那不加掩饰的目光也吓坏了成玉,她喊了声‘妈’,这才惊醒了赵明芳,忙又招呼大家吃吃喝喝。石小蕾顿时有些食不知味,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刺刀,仿佛要看穿她的五脏六腑,这让她很不舒服。
“今天怎么没看见大哥?”石小蕾放下筷子,看向成玉。
“他们今天要招待高中同学,在他们新家里呢!哎对了,我们下午去他们家玩儿吧?”成玉跟妈妈说。
赵明芳又给石小蕾夹了好多菜,“小蕾你怎么不吃了,快吃啊!”这才转头看着女儿,“等会儿打电话问问,要是人散了我们就去!”她又看向石小蕾,“一个人不容易啊!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成玉看着母亲,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石小蕾暗暗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父亲是在我十五岁那年走的!”
“哦,那你父亲在时是做什么工作的?”
“妈!”成玉啪一下放下筷子,“小蕾的爸爸去世这么多年了,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赵明芳红着脸瞪了一眼女儿,石小蕾忙堆上笑脸,“没事的成玉,你不要跟阿姨这么说话!阿姨,我父亲就是个种地的农民,没有什么正式工作。不过,他年轻的时候拜了一个风水师傅,对周易风水之类的还比较有研究。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喜欢找他看风水,那时候我们那儿还是土葬,一些讲究的人家就找他看阴宅,就是坟地!”她有些尴尬地笑笑,“大过年的说这个有些不吉利,不说了!阿姨,您和大姨做的菜真好吃,我都吃撑了!”她拍拍自己的肚子,“呵呵,实在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