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就敢跟我嚷嚷,哼!”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年说过就过了,年三十晚上一大家子包完水饺,男的开始放炮仗女的开始摆供品。这地方从来都有这么个习俗,三十这一天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听见谁家放了鞭,那准是水饺包完了,哦不,不能说包完,让老人听见了准是一顿刺啦,得说包满了!更不能说死啊之类不吉利的话,得净挑那好听喜庆的话说。
赵明芳挺着个肚子跟在婆婆后面,婆婆挺着个胸脯冒了一句:老三家的什么都不准动啊!有身孕的人动贡品是大不敬!
老三家的在后面撇撇嘴,“哎知道了娘!”不好意思地看看二嫂,见她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正站在那儿等候差遣呢!
说起贡品也是很讲究的,尤其是这大年三十。鸡啊鱼啊豆腐猪肉蘑菇荤素全有,肉和蘑菇得沾上面糊用油炸了,豆腐用开水滚一遍切成方块,鸡要带冠的全鸡,鱼要没有掏过五脏六腑的全鱼,再用新摘的芹菜叶点缀之上,碗筷茶碗酒盅一应俱全。等这满满一桌供品摆好,老二媳妇拿着茶壶酒壶开始斟茶倒酒。
老太太点上香,回头见赵明芳站在那儿,眉头一皱,“你就别在外面站着了。你进屋把钱粮分一下,还是分四份,六个莲花盆,每个莲花盆放六个元宝,记好了!”赵明芳刚要开口,老太太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老糊涂了!你什么都别动啊!”回头又跟老二家的说:“老二媳妇,你倒完了茶就去烧水下饺子,麻利儿的!”吩咐完了就进屋亲自去捣鼓那些钱粮元宝,一边摆弄一边唠叨,“年年教你们,没一个长记性的。等过几年我老了干不动了还不得指着你俩!一个个儿的总不把这当回事!家里有神仙保着才能平平安安,这可不是迷信!”
赵明芳听了一会儿婆婆的谆谆教诲,见二嫂拍拍手回了东院,她索性进了二老的厨房去准备年夜饭,这年夜饭她总可以碰吧?
不一会儿,又听见婆婆在那边吆喝,“老二家的你又跑哪儿去了?我不是让你烧水下饺子吗?”半天没动静,老太太嘟囔了一句:“个愚囊货!”赵明芳偷着乐了一会儿,刚要出去回话,却听见有人说““奶奶,俺娘去上茅房了!”说话的是成香,东院的大闺女,长得胖敦敦的,四方大脸,最是那双大眼睛好似会说话,就是心眼儿多,鬼精鬼精的,但却顶数这个孙女是成老爷子的心头肉。她看见厨房里有人,探过头来,“三婶子,你在干吗?”看见案板上的熟肉,那双眼睛顿时开始发亮,赵明芳满手油乎乎的,从案板上拿了一块儿肉给她赛嘴里,“香不香?”胖丫头满嘴鼓鼓囊囊地嚼着,口齿不清地回话,“香!嘿嘿,我去玩了婶子!”说完转身就跑了。老太太在屋里看见丫头的身影一闪而过,大声喊着,“艳儿,叫你娘赶紧过来!懒驴上磨屎尿多!”成香“哎”了一声,一头扎进自家屋子,只听她喊了一句:三婶子在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