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晓蕾拿在手里翻看了半天,突然抬手锤了一下他,“为什么不是西安?我本来想去西安看兵马俑的!”自从偶然从FRANK那里得知辛伟平曾经去过西安后,她就不止一次地探究他去那里的原因。辛伟平被她烦得实在招架不住了,只好全盘托出,他的确是为了石晓蕾而去,不过他去的不是西安,而是天水,那个养育了她的陇上江南。所以,当石晓蕾提出蜜月再去一次天水时,他淡淡地提议不如先去西安看兵马俑然后再去天水。她立即打给周大力,旁敲侧击地告诉他自己想去西安,因为他早就说好了要给她提供一个免费的蜜月之旅。
周大力剑眉一挑,“嗨?你这个傻妮儿,我精心给你挑选的结婚大礼,你还挑三拣四的!天水是你的故乡,你不该先回去看看你的父老乡亲们啊?”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手却伸进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外带住宿费餐饮费我全包行了吧?”
石晓蕾哈哈一笑,“这还差不多!”
辛伟平正在跟几个同学说话,朝这边看了一眼,跟周大力微微点了点头。辛伟娟抱着小睿朝这边走来,周大力见势就要走,“小蕾,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祝你们新婚愉快,百年好合!还有,你今天很漂亮!”
石晓蕾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突地涌出一种恍然隔世的心酸。人家都说,女人一旦结了婚,就意味着告别了青葱时代的盈盈幻想,再漂亮再心高气傲地女人也会被柴米油盐磨损的失去光泽。她想起了大学时代与周大力和成玉心无旁骛地友谊,他们结伴旅游,可以毫无顾忌地打打闹闹,他们也会在耳鬓厮磨中摩擦出对爱情的幻想和期许,不管是否能开花结果,总是让人无限感怀。曾经年少轻狂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挺拔俊丽可以独挡一面的男人,虽然她有了辛伟平,她也确信对辛伟平的爱绝不会改变,但不可否认的,周大力在石晓蕾的人生当中是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男人。人处在这个社会之中,不得不遵循其中的准则,为了自己的爱人和家庭,她必定要掌控好与一些人的关系,比如周大力,哪怕再重要,她也得懂得收敛。也许今后连见面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伤感。
她正要跟他道别,辛伟娟已经站定在他们面前,她扫了一眼周大力,周大力尴尬地别过头。石晓蕾逗弄着小睿,“小睿,吃好吃的了吗?”
“妈妈不让我吃糖!”小家伙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辛伟娟把孩子放下来,“小蕾,去跟伟平招呼一下客人!”
“哦!”她看了一眼周大力,并没有移动脚步。
“我走了!”周大力正欲告辞,辛伟娟突然把孩子往他面前一推,“着什么急啊!带你弟弟去那边玩儿一会儿吧!”
周大力和石晓蕾同时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小睿也一脸懵懂地瞅着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叔叔。如果周大力是小睿的哥哥,那么她就是周大力的舅妈?石晓蕾想到这个事实,又看了看一脸黑线的周大力,内疚和好笑同时充斥着她的大脑。
辛伟娟说完就摇曳生姿地离开了,那边还有一大堆客人等着她招待呢!
辛伟平再一次把视线定在她身上,石晓蕾也顾不得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拽着裙摆跑了过去。
周大力嫌弃地低头盯着地上的小家伙,小睿无辜地回看着他。“叔叔,你带我去哪儿玩?我想吃糖,你让我吃吗?”
他的脸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伸手就朝他脑门上拍去,“瞎喊什么?叫大哥!”
不远处的辛伟娟朝这边瞪了一眼,他不禁心虚地把手收回来,嘴角像抽风似的弯了弯,几乎是用拎的,小家伙眨眼功夫已经端坐在他的肩头,随手从席间的糖果盘里抓了一把糖,“咱找个地方可劲儿吃!”
小家伙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用手拍打着周大力的脑袋,“噢噢噢!吃糖喽!”
石晓蕾的视线落在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突然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伤感简直是庸人自扰,或许他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相处。就像她曾经跟周大力说的,这世间什么都会变,唯有亲情血缘不会变。曾经剑拔弩张地两个人,各自视对方为眼中钉,如果没有小睿,周大力和辛伟娟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如今虽然没有和颜悦色,但至少在慢慢改变。自己经历过无亲无故独活于世的那种无依感,现在看到周大力跟大姐和小睿能够这样,她由衷地替他高兴。
只是,这辈分问题?再一次困扰了石晓蕾。
主持人是辛伟娟千挑万选地金牌主持,小伙子一表人才,能言善道,时不时不忘献歌一首来调解气氛。各个程序走完之后,主持人大手一挥,宣布“喜宴开始”,台下顿时传出热情四溢的碰杯声和各种祝福的话,石晓蕾刚要挽着裙摆往台下走,辛伟平突然拉住她,这时候音响里传出一阵红红火火地音乐声,他一个拦腰抱起她,台下的人一片拍手叫好。伴随着火风那首粗狂高昂的大花轿,石晓蕾窝在辛伟平的怀中,着实红透了脸。
就在走下台子的最后一秒,石晓蕾隐约看见宴会厅的入口处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她不顾辛伟平讶异地眼神,抱起大大的裙摆就追了过去,周大力正抱着小睿回来,伸手拦住她,“新娘子这是要逃婚啊?你早说啊,你看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石晓蕾推开他,“别捣乱,你看见成玉了吗?”
“没有啊,我刚从外面回来,没看见她啊?”
辛伟平追了来,皱着眉头,“石晓蕾,你瞎跑什么?马上要敬酒了!”
赵明芳、成浩也先后出来了,皆一脸埋怨,“你这个孩子,快回去!”
石晓蕾走到妈妈跟前,赵明芳这才发现她的眼圈是红的,低声问她,“怎么了?”
“我看见成玉了!”
她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几个人都听见了,成浩和辛伟平各有所思地互看了一眼,只有周大力一头雾水。赵明芳把女儿的手交到女婿手里,“什么也别管,你们先去敬酒!”
成玉一个人坐在候机室里等待安检,广播里不断传出好听的女音,她看着眼前的人,有人行色匆匆,有人乐享悠哉,有人一脸倦容,有人表情木然。她此时的心情,也许只能用最后一种来形容。即将远行,没有亲朋好友相送,没有母亲的淳淳嘱托,没有恋人的依依不舍,想到这里,心中突地一阵凄凉。是谁让她走到了这一步?是母亲?还是石晓蕾?或者根本就是她自己!
在她很小的时候,当幼儿园的老师满脸愤恨地跟妈妈诉说她是如何固执地不肯离开小班时,妈妈就一脸担忧地摸着她的头说,“你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也这么固执地话,会吃亏的!”
人的本性是很难改的,正如她。她可以爱的轰轰烈烈,也可以恨的天长地久。只是她恨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和好朋友,连她自己也说不准这么恨下去究竟有没有意义?看见石晓蕾一袭白裙,梳着高贵婉约的新娘发式,她甚至可以看清她颈上那挂熠熠生辉的镶钻项链。那一刻,除了恨,她清楚地意识到还有一种叫做嫉妒的感情在心里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