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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衷心

离开凌霄殿,刚走到西路夹道,慕容远身子一顿,猛的吐出一口黑血后,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直直的向前倒去。

翠微步步紧跟再侧,却不料她突然发作,眼看着慕容远跌倒在地上,急急忙忙的扑了过去,好歹在摔实诚之前将她拽了起来。可慕容远已经晕了过去,翠微拖着她却被她的力道带住,两个人一起跌了下去。

翠微垫在底下,慕容远无意识的趴在她胸口,压得她歘不过气来。翠微却暗自唏嘘,好在她接住了。

一边让小宫女们将慕容远扶起来,翠微自己爬起来后也不顾身下脏污的血迹,忙去查看慕容远的情形。只见她脸上身上脏了些许,倒并没有摔伤,不禁暗自庆幸。

可这会儿却不能再走了。

冷静的安排着几个宫女,“你,赶紧回去让人抬了轿辇过来。你,去找些东西将这里打扫了,我在这里守着公主,你们赶紧去!”此时已临近午时,宫人们都不会四处乱走,翠微暗自祈祷别被人看见了才是,要是传出去了,公主怕是就——

左右看了看,旁边就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种着好些翠绿的竹子。她将慕容远抱了起来,往御花园走去,并嘱咐剩下的两个宫女,“我带公主去那里面躲一躲,轿辇来了,你们直接把人领过来寻我便是。”

两个宫女应了,翠微吃力的抱着慕容远躲进了小竹林里。

她比慕容远高大些,又常年习武,力气自然也比一般的少女大。好在慕容远瘦削轻盈,不然她还真抱不动。到了小竹林里,翠微寻了个干净的地方,也顾不得别的,轻轻将慕容远放了下来。

看着她胸前又沾染了一大片黑红的血迹,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身在梦中一般。

以前公主不得宠,行事低调,她们的日子过得虽然清苦憋屈,可好歹人是安全的。没有那么多人想着要算计她们,皇上虽平日里不闻不问,却也没有对公主完全不理。

可这回,公主自打摔伤之后,什么事情都变了。

公主变得更加冷漠,性子也是阴晴不定,各宫娘娘又一反常态的开始讨好公主不说,公主也开始和外面的人结交,甚至还要替娴妃娘娘教养六皇子……

她想不通,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主才会偷偷跑出去,更想不通,公主是怎么从假山上摔下去,然后醒来就换了一个人?!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搞不懂。

可看着瘦弱的公主,翠微的心又忍不住坚定起来——不管里面换成了谁,公主还是公主,就是她的主子。

慕容远缓缓醒来,一睁开眼,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落下斑驳的光,她眯着眼就看到翠微坚定而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见她睁眼,吓了一跳,而后欣喜道:“公主您醒了?”

慕容远扶着她的手坐起来,“这是什么地方?”看见自己衣襟上又是一大滩黑血,无力道,“我又吐血了?”

翠微握着她隐隐发抖的冰凉的小手,低声道:“公主,您千万得好好保重自己。不管她们怎么说,奴婢永远都陪着您,您要做什么事,吩咐奴婢就好,奴婢就是死也一定会替您达成的。”

她这是……怎么了?

慕容远微楞,猜测翠微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风声,微微一笑道,“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翠微红了眼眶,定定的看着她,“公主可不可以告诉奴婢,您那日,到底是怎么跌下假山的?”一问出口,自己却后悔了,恨不得咬了舌头才好!

忙解释道,“奴婢多嘴了,公主别怪奴婢,奴婢再也不问了。”

慕容远想着,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索性跟她摊牌,便道:“你应该知道,从前那些事请,我一概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我是慕容远,我要好好活下去,谁敢算计我,我定不会放过他。从前种种,今后都不要再提了,你愿意跟着我,我便会护着你。我慕容远再不济,护着身边几个人也是没问题的。”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翠微急得掉泪,“奴婢是担心公主,万一您是被人害了,那人要是再想来害您,可怎么办才好?”

慕容远回握着她的手,凉凉的小手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你会护着我的,不是吗?”

翠微感动的无以复加,愣了片刻才抹了把眼泪,郑重其事的跪在她面前行了个大礼,道:“奴婢就是死,也会护着公主周全。”

慕容远心中微讪,暗道收买人心竟是如此的容易,便再次柔声劝了一句,“好了,别再哭了。”

翠微强忍着放声大哭的冲动,挤出个笑脸来。

就在这时,蔷薇亲自带着人找了过来,看见这一幕,心下狠狠的一揪,眼里的光也黯淡了下来。

她上前行了礼,和翠微一起搀扶着慕容远上了轿辇,又拿了件衣裳给翠微换上,一行人这才悄无声息的回了景仁宫去。

顾言之已经守在了含芳殿门口,见蔷薇和翠微扶着人进来,身上又满是血污,不禁皱眉。他跟着走了进去,将多余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这才低声问道:“可拿到解药了?”

这段时间,紫薇已经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同蔷薇和采薇说了,所以蔷薇并不怎么惊讶,只是想着公主竟然让翠微陪着出门而不叫自己,心里酸酸的难受着。

慕容远从腰间掏出个小盒子来,扔给顾言之,“照着配出药方来,只此一次,本宫不想再受制于人。”

顾言之接过盒子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枚姜黄色半透明的药丸,不禁诧异道:“怎么只有一枚?”

慕容远冷笑,“你还想要多少?老匹夫能给一枚,已经够大方了!”

顾言之暗自咋舌,“老匹夫”这样的称呼,也就她敢了,当真是……女中豪杰啊。

慕容远才不管他想什么,催促道:“赶紧去配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顾言之细细打量那药丸,下一刻却变了脸色,迟疑道:“公主,这药丸,可能没办法配出来……”

“你说什么?!”慕容远猛的拔高了声音,沉着脸问。

顾言之将药丸递给她,“公主您看,这药丸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慕容远细细打量,却是发现那半透明的黄色药丸里,有一个肉眼可见大小的黑色小条,似乎……还在蠕动!

她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将药丸扔回了盒子里,惊骇万分,“那是什么?!”

顾言之同样震惊,只比她好上些许,讷讷道:“微臣若是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蛊虫。”

“蛊虫?!”这回不仅是慕容远,就连旁边伺候的几个薇也跟着惊呼出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齐齐看向慕容远,却发现她铁青着脸色一动不动的,胸前还带着血污的衣服上下起伏的厉害,向来是气得不轻!

顾言之想着自己毕竟是个男人,又是大夫,一帮半大的女孩子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理应站出来的,便道:“公主先把解药服下,先缓了目前的情景再说。微臣这就回太医院取查医术,离下次发作总归还有一月的时间,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替公主找出解决之法。”

慕容远思虑了半晌,终于嗯了一声。

蔷薇立刻递来一杯温水,慕容远闭着眼睛就这温水吞下那枚包裹着小虫子的药丸,眉头紧皱,恶心的不行。

服下要片刻,顾言之又替她诊了次脉,确认暂时没什么大碍了,这才告辞离开。

蔷薇道:“奴婢备了热水,公主沐浴之后歇息一会儿,用了午膳再睡吧?”

慕容远点了点头,看向翠微和紫薇,“你们两个也下去歇会儿吧,昨天熬了一夜了。”

两人福礼谢过,相携告辞。

采薇一动不动的站在慕容远身侧,蔷薇几番示意她都不肯挪动。无奈,蔷薇只得自己出去安排。

慕容远闭目养神了一阵,才睁开眼,“你还有事?”

采薇咬着嘴唇,嗫喏了半晌,“咚”的一声在慕容远面前跪下来,“奴婢有罪,请公主责罚。”

一听到这话,慕容远只觉得无比头疼。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容远揉了揉眉心,越发觉得困顿,“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赶紧说完了滚出去。”

采薇被这一声呵斥吓得身子一抖,眼圈立刻就红了,小声哭喊道:“公主是不是厌烦了奴婢?奴婢自知没有蔷薇姐姐聪明,也没有翠微那般伶俐,但奴婢这一颗心却是真心实意的为公主的!公主若是厌弃了奴婢,就让奴婢死了便是,奴婢却不愿意被这样不冷不热的放着,只求公主给奴婢一个痛快吧……”

这是邀宠来了?

慕容远哭笑不得,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好,能让这些歌婢女心甘情愿的为她,尤其是在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被她们察觉真相的事情之后,她们几个对自己,应该是满心怀疑的。

更何况,自己还曾当着采薇的面,险些掐死她口中的“蔷薇姐姐”。

自打那日以后,这丫头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带着怀疑和戒备……慕容远认为,那才是人之常情。

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一反常态,跑到这里来以死相逼,就因为自己不再“重用”她了?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下三滥招数,她是打哪儿学来的?

慕容远的脸色更不好了,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也不叫她起来,只问道:“还有么?”

采薇心头一喜,面上却做出更加伤心悲切的样子来,哭的断断续续,“奴婢虽然愚笨,可这颗为公主的心却是真真实实的!奴婢不愿学那些小人作态,也学不会,所以讨不了公主欢心。蔷薇姐姐能干,奴婢自知比不了,可其他人,奴婢却敢保证要比她们来的衷心耿耿!”

一口一个蔷薇姐姐,一口一个其他人,她是再告诉自己、这些话都是蔷薇教她的;还是在说,除了他和蔷薇,其他人都存有二心?

“说完了么?”

慕容远的态度淡淡的,冷的翠微心头一跳,猛的抬起头来。

“说完了,就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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