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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刺心(3)

我不由地吓出一声冷汗,俞梅花,俞梅花,就是我死,也不能让你先死啊。我沉痛地想。

我拨了她的手机,关机,再拨,仍是关机。看一下钟,已到午夜12点多,我不由哂笑自己,再躺回床上。

这一夜,我都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或者因为头疼,或者因为俞梅花的笑声。惊惧不断袭击着我,怕失去她的恐慌在黑暗中弥漫,甚至,我见到了阴影渐渐掩去她的音容笑貌和如花美颜。

天刚刚麻麻亮,我就起了床。留了纸条,说我有急事先回,然后轻掩房门,飞似的踏上归家的路。

太阳缓慢升起,而我在路上心急如焚。

回到临州,我立即叫了的士,向红石嘴她的出租屋奔去。

果然,她出事了。

女房东正在门口,一见到我,就忍不住掉泪说,她,她正在抢救,在抢救呢!

怎么回事?

昨晚,昨晚九点钟左右……她开煤气,她……

现在怎么样?我颤着声音打断她。

不知道,幸好一个姓陈的警官正好找她,闻到味不对,把门踹开,把她抢了出来,要不,你肯定见不到她了……

哪家医院?

还用说,市立医院。

我立刻打了的士向市立医院方向奔去。

脑子里一片空白,刹那间,我悲愤地想,俞梅花啊俞梅花,你等着我,你就是死,我也要跟着你,在阴间地府,我也要质问你一个三七二十一来!

时间还早,医院显得很安静。

俞梅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王玲说,刚动了手术,还好,算保住命了。学校领导关照我和几个老师轮流看护她,这不,我第一个来。

我看到了陈警官。

他眼盯着我,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尽管非常厌恶这种微笑,我还是伸手向他说,非常感谢你,你救了她一命。

要谢也不用你谢,你和她离婚了,不是么?他拒绝我握手说。

我愣了,他的话不无道理,可我却产生了对他更加厌恶的心理。这种心理,是一种强烈地心理暗示,那就是我希望这个人永远消失,永远!

下午时候,俞梅花在昏睡中醒了。

病房里有陈警官、两位临汝中学的老师,还有我。

俞梅花的眼微微睁开,像是看了一眼床边的大家,又把眼闭上。

一位姓李的老师在她耳边说,幸亏了陈警官,否则,我们就见不到你了,哎,你真傻。

陈警官也过来说,你要保重身体,千万要想开,不要做傻事。要知道,天底下有意义的事多着呢,不要被某些人某些事所左右。心宽天地宽,心广天地广啊!

我冷冷地瞧着陈警官,我觉得他就是一小丑,有机会,我一定狠揍他一顿。

她惨白地嘴唇嗫嚅着,李老师将耳凑过去,不久,她站起来,看了我一眼说,她叫所有人都离开,除了宁捷。

大家在我的劝说下,都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恢复了真正的安静。

她伸出一只手来,我双手紧握住她。她流泪了,费力地轻声说,这下,我也为你死过一回,还了一次我给你造的孽。

看你说什么,什么叫你造的孽?对了,不要说话,我不听你说话,我只要看着你,看着你睡着,很安静地睡着。

她真的闭上了眼,眼角还有泪。

我拭去她的泪水,接着,把她的手环握于我的胸前,心里颤栗着,我要让她感受到我心里的颤栗。

她闭着眼,断断续续地说:我不再与你相遇……要相遇,只能在一个神秘的地方,爱尔兰诗人,叶芝的神秘园里。神秘园,其实并不神秘,它就在永远的黑夜里,黑夜,我才能遇见你。遇见你,才能好好地想你,永远拥有你!

我听了,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那时间,悔恨,已不声不响地剥去我所有的,属于男人的坚强外壳。那外壳,早已成了安徒生笔下的皇帝新衣。

俞梅花一直想出院,但我坚决不让,我希望她能在医院里接受系统的治疗,以免产生什么后遗症。

我问过主治她的女医生,医生说不能肯定会不会产生后遗症。像她这种重型一氧化碳中毒者,昏迷时间又有这么久,以后难免有一些理解力、记忆力减退,失眠抑郁,反应迟钝甚至于痴呆的也有。

医生,你要想想办法。我红着眼睛说。

那要看她的造化了,事情发生了,就要看个人的抵抗力。她也许什么后遗症也不会有,可也许正如你担心的情况,什么都在她身上发生。你现在能做的,除了高压氧治疗,并辅以维生素、神经性药物外,还要多多关心她,人精神上呵护她,还要她多加体育锻炼。切记,这一两年间,你千万要让她心情舒畅,决不能让她心情不快,引发她的脑部神经性疾病。

我沉默不语了。

作为医生,为了更好地救治我的病人,我到了解她的情况。现在,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她能不能彻底治好,完全取决于你。婚外情这种东西,自然有很多原因,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当爱情和生命相遇时,你要更多付出些生命的关爱。对于你来说,推迟你个人的幸福,等于挽救一个如花的生命。我想,你的第二个恋人,应该会理解你、支持你的。

我非常感谢这位女医生的话,不管她说得对与不对,她的这种职业精神,使你不由地对她肃然起敬。当时想,要是所有的医生都像她一样,那构筑天堂与凡世间的路途中,病人要么愉快地健康地返回凡世,要么安安心心地上天堂。这路,没有恼人的荆棘,没有繁芜的蔓草,只有天使似的安慰与祝福。

生活和爱情何尝不是这样!

我们每个人都要有文明的关爱,要有奉献的精神,果真其然,那这生活中的每个人,都能生活在温暖之中。这样,人们生活的喧嚣尘世中,不再心理留有阴影,不再有毒害我们心灵的幽灵,如沧海一粟般短暂生命呵,也不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了。

每个人都有痛苦,但是,有了爱,就是有再大的痛苦,我们也不会孤独,不会感到生活的重负。有情人间,只要互相作灵魂的慰藉,绵绵延伸着感情的情愫,就会战胜人世间一切艰难磨砺。

我扶着她走到医院繁花锦簇的院子里。

她牵着我的手,阳光不刺眼也不灼人,暖融融地挥洒着它的温情。一种平和的、安之若素的心情流进我们的心底,它轻抚着我们的灵魂,也绵绵着彼此的温情。

她手上的体温都能告诉我她的心满意足。

黄羲来了,手里拿着一束鲜花。我们远远看着她走进住院部。

她打了我的电话,我告诉她我们的方位。

黄羲把花送呈俞梅花的面前,那是一束花色鲜艳的康乃馨组合。大朵大朵地粉红、艳紫和纯白,让你眼目缭乱。

俞梅花没接过花,扫了她一眼说,我对花过敏,这种花,香得太热烈,我会咳嗽。看了它,就是不闻它,也会引起我神经性过敏的。

黄羲很是尴尬,脸讪讪的,但她很快恢复了常态,说,俞姐,我真心希望你早日康复!说着,花塞在我手上。

我该叫你嫂子吧,黄羲!俞梅花话可不饶人。

黄羲的脸立时红了。

那好,我将花转送给你们,祝你们爱情热烈,如这花般地灿烂。只有一样,这本不该是康乃馨怒放的季节,反季节的东西就是反常的东西,让人有不真实感,总是疑心这花是哪偷来的,从哪儿呢,从知天知地知人知面也知心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帝中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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