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千里迢迢来了盛京,不足一月,沐长风便又要回去长清。
沐清欢本想与沐长风一同回长清,带着她的霸王花回长清历练。圣旨已求得,这盛京倒没什么要紧事,沐清欢又有些舍不得沐长风。
沐长风只道:“此番西北战事倒不是长坤有意挑衅,瑚城与羌部为争河域动了兵刃。流矢伤了长清牧民,我麾下一名小将为救牧民,竟失手杀了瑚城城主庶子。长清虽不至于乱着,却也到底受刀剑波及,你留在盛京有玦儿和皇上护着,爹才放心些。且,趁着风少主的便宜,你也调养一下身子。”
长坤虽由代巴特统领着,其下却有五部三城,代巴特与五部三城各自联姻,成年王子母族莫不出于其中,代七是异数,这也是他幼时被流放的原因之一。
代二王子生母乃羌部部落长的公主,其王妃则是瑚城城主嫡女,这二者打起来,受挫最大的则是代二王子。这些年代二王子逐渐势大,成为成年王子中最有机会接替代巴特之人。这场战役确实蹊跷。
颜妙兮前次宫宴倒也没给她惹什么麻烦,沐清欢便也懒得找她动手,宁相这老狐狸宫宴试探回敬自己,点到及止,轻易不会动自己。故而这盛京对沐清欢来说,却是暂时相安无事。她也想着何时与风濯去兰泽,好容易重生,自是能长命百岁的好。
再瞧沐玦清清冷冷却略带期望的眼神,沐清欢眼波流转,冲他眨眨眼,便答应留下。
五千亲兵,翌日整装待发,四位皇子亲自在盛京码头送行,码头上的难民却少了许多,剩下的也井然有序。
沐清欢自然知道以大震官员的办事效率,那些难民不可能这么快便被安顿好,多半是被请到了他处“让路”。
沐清欢自袖中取出一只锦囊,塞到沐长风手中,顺势在他手中塞了一张纸条。
“爹爹保重,久久特地求了道平安符,爹一定要带在身边,切勿丢了。”
沐长风撰着手中锦囊,深深瞧着她,又对沐玦道:“好好照顾久久。”
“是,父亲。”
沐长风又望了二人片刻,便干脆转身,上了船。
“你方才给了什么,?”
沐清欢闻声抬头看沐玦,眨眨眼,他如今好似自己做什么都要好奇地问问。
沐清欢抬抬广袖,宽大地袖摆下,沐清欢伸出食指,在他掌心轻轻划过,指甲擦过他掌心冰冷的纹路,带起一丝奇异的温暖。
“你——猜啊!”沐清欢压低清润的声音,竟带着几分呢呢地娇软。
沐玦如玉晶莹的耳垂轻易便泛了红,薄唇紧抿着,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
沐清欢见他纠结禁欲又冷萌的表情,噗嗤一声便笑了,方才那丝见鬼的离愁也烟消云散了。
四位皇子皆依序站在另一侧,沐清欢又被对着他们,故而倒是看不清沐清欢方才说了什么。颜云沧偏头只能瞧见沐玦神情古怪。
沐清欢忽然扬声轻笑,她与沐玦如出一辙的白袍玉冠,却是不同的清艳隽逸,这一笑,那尚小的容颜竟多了夺目的张扬鲜活。
“王爷方走,不知无双郡主何事这般可乐?”颜云沧背手走了过来,眼角带着不明的笑意,“哦,倒是忘了,如今却是无双公主了,本王失言,无双公主莫怪。”
前日被沐清欢这么个小女娃算计收了宁月本就烦躁,如今见她在码头送行之时竟能对沐玦那个冷人笑得这般鲜活,心中莫名烦闷更甚,一时便忍不住忘了宁相平日交代的莫要逞口舌之争。沐清欢区区来路不明的庶女,竟能贵为公主,穿得不伦不类,行事放肆不守礼数,那就莫怪他“好意提醒”。
沐清欢转身,“这世上之事本就有物极必反,有人乐极生悲,譬如明王爷,喜得佳人,面光红润,却眉宇愁淡。也有人至哀而乐,譬如无双,心中无限离思,担忧家父,愁至心间,却念及我父带着大震热血男儿守护疆土,乃是国之荣耀,倒是笑了起来。”
颜云沧脸上笑意一僵。
他收宁月,那是华云帝的旨意,他对这婚事有不满,那便是抗旨欺君。而沐长风带兵回长清,那也是华云帝的旨意,沐清欢父女分离,沐清欢却负手大笑,这却是将忠看得比孝重。
“无双公主倒是一双巧嘴,本王不过是为西北战况担忧罢了。”颜云沧又扬起矜贵的笑意,只是笑意却是僵硬了许多。
沐清欢煞有介事地点头,“嗯,王爷果然为皇上分忧。只是,要想清楚西北战事,倒是亲自去长清看看更好,王爷也不必这般望讲兴叹了。”
颜云沧笑意一沉,眸中带了冷意。
沐清欢只作不知,沐玦欠身挡住颜云沧的目光。
“哈哈……”不羁的笑声打破怪异的沉寂,颜云沧竟是抚掌大笑起来。
颜云沧瞧向一向行事怪诞的颜云淽,他此时的笑,无疑是在落自己的面子。
“物极必反!”颜云淽重复了一遍,似品味了一番,“物极必反,妙极!无双总是这么语出惊人!”
颜云淽这一打岔,颜云沧自然不能再揪着不放。
“三弟觉得无双说得可对?”颜云淽搭着颜云漓的肩膀,低头凑近他,笑出一口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