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里几乎处处挂着白幡,灵堂最甚,暗色的棺椁和旁边洁白的冰块对比鲜明,火盆里燃着暗黄的纸钱,案台上白烛的火苗跳跃,香炉里燃尽的香还在冒着丝丝青烟,就连盛夏雨后湿热的风,在这灵堂门口都似乎湿冷了起来。
同来的青梅不禁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向着云沫靠了靠,小声道:“小姐,他们家一下子死了四个孩子,大白天的怨气就好重啊,不会闹鬼吧!”
云沫望天,哪来的怨气,不就是为了不让尸体腐烂,冰块摆得多了一些么?那咱家冰窖里怨气可比这更重呢!
“哐当!”
云沫扭头看去,马姨娘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踢到了盛冰的冰盆,她脸色煞白,有些惊恐地茫然了一瞬,随即跪倒在地求饶:“老爷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惊扰少爷小姐的,饶命……”
马姨娘一脚踢了过去,“明儿含冤未昭,你这老东西还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狗奴才,混账玩意儿,给我打……”
“闭嘴!”张诚看向云沫和楚天阔,面上带了歉意。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那句“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明摆着就是在说两人非要开棺验尸的事。
一个是有“铁面判官”之称的三品大理寺卿,一个是皇上也要看在云家军和云家旧部的面子上礼让三分的云国公府嫡小姐,马姨娘若是这么指桑骂槐地惹恼了两人,纵使他身为二品户部尚书,以后也不好向皇上交代。
更何况现在张家还要指望两人查案,他最后一个孩子也在今天早上成了冰冷冷的尸体,不痛不恨是不可能的,虽说他还年轻,以后不会缺孩子,可这幕后凶手不揪出来,谁能保证以后的孩子都能活下来?
思及此处,张诚瞪了马姨娘一眼,“孩子们面前打杀下人,你就不知道为他们积德吗?”
马姨娘一震,眼圈又红了,带了几分对张诚的恐惧和幽怨,赔礼:“俾妾的不是,没教好下人,还失了礼,可……可我儿真要……”
“愚人短见!你不想明儿沉冤得雪?”张诚不耐烦地斥责一句,又向云沫和楚天阔赔礼,“后宅妇人无礼愚见,两位请勿见怪。还请进灵堂……验尸,让我儿安息。”
楚天阔自是不能和一个妇人一般见识,皱着眉甩袖走进了灵堂。云沫倒真是想和那个马姨娘见识一下,本侦探知道你刚死了儿子心情不好,体谅你一次又一次,你还没完没了了!但一想到待会儿还要给死者验尸,这会儿还要在死者面前更人家老娘见识一下,着实太没有职业精神了,所以还是直接进了灵堂不再理睬。
倒是小青梅狠狠瞪了马姨娘一眼,一个小妾,也敢在小姐面且大呼小叫!云沫自是瞧见了,看着马姨娘被自己身边的丫鬟瞪得脸都绿了,却碍于自己敢怒不敢言,云沫暗中一笑,这算是纵容“恶奴”欺人吗?鉴于这“恶奴”是为自己才欺人,她喜欢,所以就纵容吧!
灵堂里,四具棺材齐齐地摆在面前,棺前只有几个下人守着,云沫随口问道:“生下第四个死者,就是张曜的姨娘不在?”
张夫人似乎看见棺椁后又哭了,但还是有礼节地回答:“曜儿的姨娘早就不在了。”只是声音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