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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务本

圣贤立教,欲使天下之人同为圣贤,故论语首篇皆言务本之意。天下之事莫不有本,本盛则所生亦盛,本良则所生亦良。盖天下之物,观于其末,见其一端,不能见他端。观于其本,条干虽多,可一览得之,此论知者贵乎识本也。其行之也,一事自为一事,彼此难以相通。操之有要,力省而功倍,此论行者贵乎举本也。凡事之本,莫非义理,放乎末流,则为情欲。君子务本,故不溺于欲;小人逐末,故不洽于理。圣贤教人学问,欲其以本务胜末流也。古人未生胎教,既生保教,故为学之法自童稺始者,最忌举动无常。宜先之以德器,又苦识趣卑陋,当次之以胸襟,不可不出为世用也。故书名点画之类,洒扫应对少仪内则之篇,亟就外傅学之。十五入大学,则必授以经史,此正始之道,人才之基,学问之原也。然矜心胜气,辩言小慧,皆学之累。虚浮华美,转徙流遁,又德所由丧。晏安偷惰,护前文过,则善端潜消,恶几易炽。故必大为之防焉。既道以善行,又阻塞恶窦,如此而人才不成者,未之有也。圣王治天下,少则习人于学,长则材人于位。少之所习者,本也;长之所材者,末也。末者所以验其本,本者所以资其末。由本及末,则轻重小大,更可相资成功。内外隐显,亦相辅而日进德矣。书曰,善无常主,协于克一。一者,善之所止也。圣贤之言,即善所止。盖欲有一线未泯,即理有一线未淳。圣贤之言,欲尽理全。全斯止矣。所言之道皆仁义也,所言之事皆礼乐也。记曰,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焉。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礼乐两端,如世上两大城郭,几许物类,莫不依托其中。仁义者,礼乐之本,孝弟又仁义之本,故程子曰,尽性至命,必本孝弟;穷神知化,必由礼乐。以此思之,说理虽精,而无当于天性。应务虽通,而不足于中和,皆无本之学也。为学为治,莫不皆然。一隅之察,一事之宜,不能有益世道人心也。

行习

学宜谨内外之际。凡博闻广记,声誉名达,矜心胜气,辩言小慧,皆务外者也;凡诚切警省,勤敏笃实,皆务内者也。务外者致饰丧真,非成德之器,一涉于彼,即不能返此。为之益熟,则居之不疑;用之益工,则箴之不痛。终其身不自如者,如未尝学者也。务内者诚则不欺,切则不浮,不分心于情欲,不阻丧于苦难,不怠弃于半涂。按其节次,时其生熟,无分外之求,意外之得,其益不可胜述也。圣贤欲天下知学之人多,非矜喜其少也,故其持论往往近于平夷,而乐于共至。人所同得而我先得之,非谓人所不得而我独得之也。故为学者务得实地践履、实地中行,蹈空者颠覆,倚空者倾颓。读书而泛滥无归,浮华不实,何以异此?河闲献王好书,务得其实,每求真是。盖无所见者于书求之,有所见者于书证之。有益于道者取之,无益者略之。有实用者存之,空谈者屏之。邃古载籍,近世文献,必服膺而景行,理之深者不以浅尝,序之渐者不以猝至,谕之笃者不以泛观。一话一言无不引伸而及于学术,无不引申而及世道人心,要使敷千年学术事功如期身亲历其闲而不为臆度悬想之说,庶不媿好学之称也。不可矜古人已定之名而迹其已然之功,当得其功之所由以成,名之所由以不诬,则其理庶为我有,变通亦在我,而无不受益于古人。又使无形之理具于吾心,如有一物可持,如有一城可守,持之无失,守之无迁,日积月累,所得无垠。又且诚意恳至,感悟深微,学周公则见于梦寐,学尧舜则见于羹墙,学文王则得其形状,皆诚之所感也。至诚所感,亦可增长聪明,正苦一闲未达,精于所读之书则达矣,即有未达,亦可寻古人成法以达之。要在攻去自己之私心,独力恐不能胜,则合古来圣贤之力以攻之,未有不胜者,此昔人所以多读书也。今人学问愈多,私心愈炽,不求我所取资,但欲评量他人。援引古人以弥缝身心不善之端,假借古语以指摘他人为善之事,以前圣格言助吾文辞典雅,以前代成败资吾文字辩博,终其身无一可纪之行、可法之言,是有狐白之裘而反衣也。夫文字之业,未尝不有益于人,以为触目警心之具则有益矣,以为矜名逐利之具而淫心以求之,不惟无益,又且陷溺日深,非舟航所能拯援也。读书义理宜精,然用功次第亦不可不知。盖圣贤之功,绝有次第,积渐以往,层累而至。若金银铜铁搅作一器,非良工也。其始也专精一书,一书之指既为吾有,所得虽少,皆有实际,以此更历诸书,亦皆实际矣。大学一书,既有义理,又有次第,如人之居宅,朝夕出入其中。论孟如人之田畴衣食所从出,然而不在一处,有经年不一至者。所以大学最为门户,其余未尽之理散在诸书中者,缘此求之,即能深入其奥。目通而心未通者不可居之为理,意至而身不能至者不可任之为事,宁取其少而守之坚,不取其泛而施之杂,要使心气浃洽,义理贯通,荡涤胸中浅俗卤莽之气,日进高明细密,阙者俟补,断者俟续。善者宜护惜,恶者宜驱除。一触动即可参前倚衡,一省悟即可悦心研虑,不可一读再读而遂辍也。更可虑者,涉猎未深即捐去卷策,少闲遂认初时涉猎之见妄为至理、为定解,他时即心光偶露,又被前此疑障裹定,不得迸出。仁义礼智之说日在辅颊,问其所以然,鲜能指一事实之。平日未据实地,临事自不为用,虽意见偶合,亦复不能自信,交臂而失之矣,奈何以读书既多,遂谓能毕为学之事乎?

进止

凡从事于学者,非欲一朝之服善,欲终身之去恶也。非喜其不逆于心,欲其征验于躬也。人未尝无闲也,狎而玩之则逝而不留,求一言之研诸心不可得也;人未尝无知也,怠而弃之则积于无用,求一事之被诸躬不可得也。圣门知即为行,子贡较量知二知十而不敢自信者,恐行之不逮也。学者潜心古人,不出于影响疑似而遂己,则志量宽舒,局面悠长,容貌谨敕,问难笃实,见者知为成德之器。若但以取功名为文章,所求必不精,所得必不实,规模促狭,志气急遽,终为庸人而已矣。人一生之中岂能事事如意?不可因一事失意,遂以好学为无益。又一生之中岂能事事通解?不可因所解既多,遂纵心肆志,不屑配以实际。岁月易逝,倏忽已老,虽前此所学,未免失时之患。然悔悟之初,即敦勉之始,不忧其不逮。虽少壮失学,老年尚可相偿,若此心已怠,此志已盈,与夫多设疑难,自取退缩,亟求微效,不耐持久。心乎正道,则澹泊无味,语及快捷方式,则欣喜驰逐。若此者,老虽悔悟,亦恐日暮途远,未必能相偿也。且精爽在人,久而不用,必枯竭沈陷而至于冥昧。迨乎晚年,朋侪日少,后生穉齿,义不可面规其过,即勉强好学,自谓以圣贤为师,定是矜气益甚,蒙蔽日深,与畔道等耳。古有功名不可訾,而訾其学术者,昔人于王文成是也;学术不可訾,而訾其出处者,昔人于杨龟山是也。曾媢嫉之情,谣诼之口,未可为定论。善学者不可以此沮丧其志、二三其德也。

求益

士大夫终日学问欲何为哉?总为此身喜怒哀乐,动而有悔,人伦日用,习而不察;应事接物,乖而失宜;艰难险阻,守而鲜固。必求合乎天地之性,古今之理,乃确有持循,不至恍惚;确有依据,不至谬戾。故曾巩曰,多所见而慎取之也。盖目虽有明,待日光而后见万物;心虽有虑,待圣言而后经万事。故学圣道者,小大皆取足焉。如山川丘陵,鸟兽草木,各受生成于造化也。为学之道,知所当至者必求其至,知所当止者必求其止。其知既精,故能析疑于几微。其行既力,故能与人为准则,可必增其质性,亦可变其质性。增者如磨礲之于玉石,变者如虫豸之有蜕化。有事乎道德则日崇,有事乎闻见则日多。故韩康伯曰,可大之业由事而生也。夫习非可以胜是,好紫可以夺朱,况乎以天地之理约束情性,圣人之道增益聪明,焉有不得者乎?且情欲者,德慧之敌,此开则彼塞。圣人抑情复性,去欲从理,使情欲日退,德慧日弘,皆赖乎学也。夫虐政虐世之人,知有圣道则不至暴戾恣睢,处人情险阻之闲,服膺圣道,则可知消长盈虚之理,进退存亡之几,而不至于大过。圣人之言,其犹天乎:运四时,殖万物而不穷也;承天也,奠民生而不害也。亦精之而已矣。天下之理无穷,犹寒暑昼夜往来不息,一是其所是,句。非有是也。奈何一是而终身奉之,各是其所是,句。非无得也。奈何一得而秘密守之?圣人能通天下之是非,化天下之同异,于学问护前之士,独无取焉,诚无取于彼者也。

辨正

好书藏书莫不有正有邪。淮南王安好书,所招致率多浮辩之士。河闲献王所好,皆经传说记七十子之徒。所论邪正不同,故立身亦异。厥后淮南王以叛终,河闲称贤王。好书可不谨欤?古书甚多且杂,岂能辨其有无真伪?圣贤不校,说之非礼,而因文释义,亦足见古人处变之方,虽极变之事,当可返而归于正且常也。若曰,此不经之语,直以不信拒之。万一事变之来,有适舆相类者,则圣贤辨物居方,有所未括,人之叛道者无从收拾束缚于道中,亦读书观理之渗漏也。然则书可尽信乎?曰不可。困其事而求其理,无适而不可也。若迹其事而措诸躬,非粹然一出于正,不可从也。学必有所统壹,乃能上接圣绪而粹然皆正。尧舜逆知孔子,故制道义以授之。孔子能乐尧舜,故作春秋以效之。所谓道间者相称,德同者相友也。五经语孟,皆圣贤所定,纯粹无疵。讽读一言,即获一言之益。其幸而至于高且远者,岁月积久之功。故其始也,当从共知共行处寻求,不可向独知独行处寻求。子史之属,则宜鉴裁去取,所得既粹,亦与六经无异。若必推之使高,凿之使深,引之使近,抑之使独,以之观理,必多差错;以之处事,必多阻碍。不惟无益身心,且毫厘千里之谬,何异抱薪救火、放虎自卫乎?易曰,圣贤立象以尽意,系辞焉以尽言,盖谓义理所止,在于斯尔。而昔贤以为有象外之意、系表之言,是未得其统壹者也。范升有云,学而不约,必叛道也。统壹未真,故凡书皆未核实,不悉难易缓急,但务持论收胜。如行路然,泛论道路险阻,虽鸟道蚕丛,曾不经意。及身歴其地,则寻丈之沟、一仞之丘,必有难踰越者。所以至核实处方知难易也。如成厦然,泛论室庐,虽崇台九成,可语次而构。及身鸠其功,则采椽之居必有凿契,千门万户之宫必由栋榱。一物不备,不能成质。所以至核实处方知缓急也。常以核实为心,方且鄙薄持论之士,况欲持此胜人乎?凡求胜于人者,即非为己者也。商鞅求胜部民,孙吴求胜敌国,故其为祸,至于强弱相吞,愚智相陷,刑徒被路,流血成川,而不可止。若夫读书观理,知内省而已,知反求而已。内省日积,反求日深,与千古圣贤之徒、愚不肖之夫妇共游于大通之涂,焉有胜人之念哉?以胜人为心,不知反求内省,处则浮华,出则躁竞,悦从则煦煦相引,异己则怒目相向,贤否异位,黜陟纷纭,小则伪学是倾,大则浊流尽陷,人生莫必其命,伦彝罕克共恤,其祸岂不如鞅起者!且读书有关风俗,寻求义理,尊奉师儒,出入不悖所闻,谦让不肯教授。若此者,学必纯厚而风俗亦厚。其或捷取功名,征逐势利,赵宾巧慧非法,公孙曲学阿世。若此者,学必浮浅而风俗亦薄。风俗学问维持者,其治平为可久也。若从学问败坏者挽回,更难为也。安得风雨鸡鸣之君子而与之共辨学乎?

义利

为学先辨义利,义利未清,终身夹杂顾恋。宅心处事,必不在中道与正理也。今人立身行己,多是私欲。谋人家国,亦是功利。好责人而惮于自责,就所安而远所畏,凡可以害道义者皆利也。学者此身此心,无一刻非道所流见与所盘旋,出入起居,羹墙寤寐,皆是物也。一遇圣贤之语,或相印证,或相触发,自然入之深而守之固,用之精而赴之勇。盖人心原是义理结成,只一拨动,便如拨火,引之即然,延之即远,如之何不深且固、精且勇也?若不用以精气,殊为可惜。若复用以逐利,其拨动牵引亦犹此,则陷溺滋深矣。今人所云吾心灵变者,全是利欲之心,助其机巧,见为灵变,其实是大愦愦。至真正洁白高明绝无利欲处,便自懒慢,不肯用心,岂非大愦愦耶?辨义之学,先以穷理,穷理之功,非茫无畔岸也。大儒之学本于天之赋,故子思首言天,董子亦然。其次则心之所存,体之所见,身之所接,皆理所寓。此外则有人、有物、有鬼神、有古今,亦皆理之所寓,莫不用白坦易充足隽永者也。平日洗涤此中渣滓既净,然后观理之时,所发皆正念,所求皆正道,而与义相入。若渣滓未尽,正理不治,钩棘险僻盈其胸次,则所求乎义者,莫非利欲之捷取也,何以得夫事物所当然与其所以然乎?故精义之功在乎穷理,穷理之功先以洗心,此之为学亦不必坚白同异之察、六合九州岛之外矣。

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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