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西梁王宫,影影倬倬的烛火将寝殿照得通亮,气氛凝重得连呼吸声都变得敏感。
西梁王指着跪在地上的小王爷,重重地点了几下,嘴唇狠狠地动了几下,话却仍然没有说出口。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是此时此景,面对自己的儿子和西梁元老丞相周允,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天下大势,其实变化就在旦夕之间,细微的事件都可能产生巨大的影响。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凤羽府的关系,可是如今小王爷却与凤羽府发生了正面冲突,刀兵相见。凤羽府一直维系的平衡均势局面,很可能因此被打破。一旦均势被打破,西梁绝不会是受益者,一切麻烦都才刚刚开始。
然而小王爷在凤羽卫刀下死里逃生,已是万幸,他的王府卫队死伤大半,在西梁境内如此被辱,他自己也怒火交加,如何忍心责备他?周允的儿子,如今在凤羽卫手中生死不明,该如何安抚这位老臣?
“陛下,您不必过分担心,英王殿下已然平安归来,犬子应该也性命无忧。”周允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丞相有何见解?”西梁王眉头依然紧锁。
“臣听小王爷的描述,王府护卫队遇到的凤羽卫装备精良,个个出手不凡,战斗力极强,王府护卫已经死伤大半,为何英王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小王爷一听有点恼火,但却忍住了,他不能对周承轩的父亲发火,特别是这个时候,他镇定了一下说:“当时前锋营骑兵来增援,护卫才得以突围。”
“殿下,凤羽卫必是受命来救他们少主,可是遇到护卫队时发现他们少主并不在,没有了目标,因此他们的做法很明显是有保留的,并未与我方死战。”
“丞相是说,凤羽卫有意放嗟麟回来?”西梁王与他君臣多年,很快明白了他言外之意。
“正是。他们这样做,说明不想马上与西梁决裂,因为他们没有得到这样的命令。重创王府护卫,不过是为了报他们少主两次被困之仇,劫走承轩,也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动作。凤羽卫如果要杀承轩,何必将他带回去?”
“丞相言之有理”,西梁王想了想说:“依你之见,现在应如何行事?”
“凤羽卫杀了王府护卫,此仇不报,儿臣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儿臣请求父皇赐兵符,围剿凤羽府!”小王爷又狠又恼。
“承轩还在凤羽府,怎能意气用事?”西梁王没好气地说。
“倒不是因为犬子现在是人质,而是目前凤羽府实力如何,实在难以估量,如果我们围剿凤羽府,与凤羽府绝交,倘若北周卷兵来犯,该如何应对?”
“北周上次已被本王击退,倘若来犯,自然教他们有来无回!”
“可是殿下,上次与北周一战,凤羽府并没有干预。现在若与凤羽府为敌,北周凤羽卫岂会坐视不理?何况上次一战我们元气大伤,北周这数月来一直招兵买马,而我西梁招兵之事却进展颇慢,如若再战,我们如何有十足的胜算?”
“北周招兵买马,凤羽府却听之任之,也许本来就是要与我西梁为敌。”小王爷的自信被打掉一半,招兵确实不顺利,连年征战,民疲国倦。
“不是,朕半年前曾收到过北周凤羽卫阻截北周和蒙国交易的消息,其后却不再阻截,说明凤羽府已有打算。西梁是凤羽府源起之地,他们少主又在帝都,他们不会拿自己的少主冒险,所有他们的目标不会是我西梁。”西梁王虽然恼火,头脑却很清醒。
“陛下圣明,依臣之见,此时各方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之际,不可与凤羽府为敌,而凤羽府也不会与我为敌,因此此事,只需派人前去,传达陛下之意,再加以安抚,矛盾即可迎刃而解。”周允说。
“父皇,我府护卫已经死伤大半,丞相居然还要派人去凤羽府安抚,我国威何在,颜面何在?”
“住口,你只是折损了护卫,可是凤羽少主两次被你围困,险些丧命,你知道要颜面,他凤羽府不知道吗?”
“儿臣只是气不过她杀郑国公,并未想要杀她。”
“可是凤羽卫可不这样想。”周允说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殿下的本意?”
小王爷无言以对。
“派谁去合适呢?”西梁王同意了丞相的方案。
这下大家都犯难了,既然去凤羽府,要跟凤羽府没有纠葛,能确保自身没有危险,又要有足够尊贵的身份,表现出足够的善意和诚意。他们心里能想到的最合适人选,是皇长子肃王于嗟麒。
可是西梁王和丞相谁也没有提这个名字。他们在一些明显不合适的人选上,讨论来讨论去,当然没有结果,只好先散去了。小王爷去了趟未央宫才回府,得知消息的上官皇后已经等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