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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来书所询,草草奉复一二:近岁来山中讲学者,往往多说「勿忘、勿助」工夫甚难。问之,则云才着意便是助,才不着意便是忘,所以甚难。区区因问之云「忘是忘个甚么?助是助个甚么?」其人默然无对,始请问。区区因与说,我此闲讲学,却只说个「必有事焉」,不说「勿忘、勿助」。「必有事焉」者只是时时去「集义」。若时时去用「必有事」的工夫,而或有时间断,此便是忘了,即须二勿忘」:时时去用「必有事」的工夫,而或有时欲速求效,此便是助了,郥须「勿助」。其工夫全在「必有事焉」上用:「勿忘、勿助」,只就其间提撕警觉而已。若是工夫原不间断,郥不须更说「勿忘」:原不欲速求效,即不须更说「勿助」。此其工夫何等明白简易!何等俪脱自在!今却不去「必有事」上用工,而乃悬空守着一个「勿忘、勿助」,此正如烧锅煮饭,锅内不曾渍水下米,而乃专去添柴放火,不知毕竟煮出个甚么物来!吾恐火候未及调停,而锅已先破裂矣。近日,种专在「勿忘、勿助」上用工者,其病正是如此:终日悬空去做个「勿忘」,又悬空去做个「勿助」,奔奔荡荡,全无实落下手虚,究一竟工夫,只做得个沉空守寂,学成一个痴騃汉,才遇些子事来,即便牵滞纷扰,不复能经纶宰制。此皆有志之士,而乃使之劳苫缠缚,担搁一生,皆由学术误人之故,甚可悯矣!

夫「必有事焉」只是「集义」,「集义」只是「致良知」。说「集义」则一时末见头恼,说「致良知」即当下便有实地步可用功;故区区专说「致良知」。随时就事上致其良知,便是「格物」:着实去致良知,便是「诚意」,着实致其良知,而无一毫意必固我,便是「正心」。着实致真知,则自无忘之病:无一毫意必固我,则自无助之病。故说「格、致、诙、正」,则不必更说个「忘、助」。孟子说「忘、助」,亦就告子得病处立力。告子强制其心,是助的病痛,故孟子专说助长之害。告子助长,亦是他以义为外,不知就自心上「集义」,在「必有事焉」上用功,是以如此。若时时刻刻就自心上「集义」,则良知之体洞然明白,自然是是非非纤毫莫遁,又焉「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之弊乎?孟子「集义」、「养气」之说,固大有功于后学,然亦是因病立方,说得大段,不若《大学》「格、致、诚、正」之功,尤极精一简易,为彻上彻下,万世无弊者也。

圣贤论学,多是随时就事,虽言若人殊,而要其工夫头脑,若合符节。缘天地之闲,原只有此性,只有此理,只有此良知,只有此一件事耳,故凡就古人论学虚说工夫,更不必搀和兼搭而说,自然无不朏合贯通者,才须搀和兼搭而说,即是自己工夫未明彻也。近时有谓「集义」之功,必须兼搭个「致良知」而后备者,则是「集义」之功尚未了彻也:「集养」之功尚未了彻,适足以为「致良知」之累而已矣。谓「致真知」之功,必须兼搭一个「勿忘、勿助」而后明者,则是「致良知」之功尚未了彻也;「致良知」之功尚未了彻也,适足以为「勿忘、勿助」之累而已矣。若此者,皆是就文义上解释牵附,以求混融凑泊,而不曾就自己实工夫上体验,是以论之愈精,而去之愈远。文蔚之论,其于大本达道既已沛然无疑,至于「致知」「穷理」及「忘、助」等说,时亦有搀和兼搭处,却是区区所谓康庄大道之中,或时横斜迂曲者,到得工夫熟后,自将泽然矣。

文蔚谓「致知」之说,求之事亲、从兄之闲,挭觉有所持循者,此段最见近来真切笃实之功。但以此自为不妨,自有得力处,以此遂为定说教人,却未免又有因药发病之患,亦不可不一讲也。盖良知只是一个天理自然明觉发见处,只是一个真诚恻怛,便是他本体。故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事亲便是孝,致此真知之真诙恻怛以从兄健是弟,致此真知之真诙恻怛以事君便是忠,只是一个真知,一个真诙恻怛。若是从兄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即是事亲的真知不能致其真诙恻怛矣:事君的真知不能致其真诐恻怛,郥是从兄的真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矣。故致得事君的真知,便是致却从兄的真知,致得从兄的真知,便是致却事亲的良知。不是事君的真知不能致,却须又从事亲的良知上去扩充将来。如此,又是脱却本原,着在支节上求了。真知只是一个,随他发见流行处,当下具足,更无去来,不须假借。然其发见流行啑,却自有轻重厚薄,毫发不容增减者,所谓天然自有之中也。虽则轻重厚薄,毫发不容增减,而原又只是一个:虽则只是一个,而其间轻重厚薄,又毫发不容增减:若可得增减,若须假借,即已非其真诚恻坦之本体矣;此良知之妙用,所以无力体,无穷尽,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者也。

孟氏「尧舜之道,孝弟而已」者,是就人之良知发见得最真切笃厚、不容蔽昧处提省人,于人于事君、处友、仁民、爱物、与凡动静语默闲,皆只是致他那一念事亲、从兄真诚恻怛的良知,即自然无不是道。盖天下之事虽千变万化,至于不可穷诘,而但惟致此事亲,从兄一念真诚恻怛之良知以应之,则更无有遗缺渗漏者,正谓其只有此一个良知故也。事亲、从兄一念良知之外,更无有良知可致得者。故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此所以为「惟精惟一」之学,放之四海而皆准,「施谐后世而无朝夕」者也。文蔚云:「欲于事亲、从兄之闲,而求所谓良知之学。」就自己用功得力处如此说,亦无不可:若日致其良知之诚恻怛以求尽夫事亲,从兄之道焉,亦无不可也。明道云:「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其说是矣。

「亿、逆、先觉」之说,文兰谓「诚则旁行曲防,皆良知之用」,甚善甚善!闲有搀搭处,则前已言之矣。惟浚之言,亦未为不是。在文蔚须有取于惟浚之言而后尽,在惟浚又须有取于文蔚之言而后明:不然,则亦未免各有倚着之病也。舜察迩言而询刍尧,非是以迩言当察,刍尧当询,而后如此,乃良知之发见流行,光明圆莹,更无罣碍遮隔处,此所以谓之大知;才有执着意必,其知便小矣。讲学中自有去取分辨,然就心地上着实用工夫,却须如此方是。

「尽心」三节,区区曾有「生知、学知、困知」之说,颇已明白,无可疑者。盖尽心、知性、知天者,不必说存心、养性,事天不必说殀寿不贰、修身以俟,而存心、养悾与修身以俟之功已在其中矣:存心、养性、事天者,虽未到得尽心、知天的地位,然已是在那里做个求到尽心、知天的工夫,更不必说殀寿不贰,修身以俟,而殀寿不贰,修身己俟之功已在其中矣。譬之行路,尽心、知天者,如年力壮健之人,既能奔走往来于数千里之间者也:存心、事天者,如童樨之年,使之学习步趋于庭除之间者也。殀寿不贰、修身以俟者,如襁褓之孩,方便之扶穑傍壁,而惭学起立移步者也。既已能奔走往来于数千里之间者,则不必更使之于庭除之间而学步趋,而步趋于硅除之间,自无弗能矣。既已能步趋于庭除之间,则不必更使之扶墙傍壁而学起立移步,而起立栘步自无弗能矣。然学起立移步,便是学步趋庭除之始,学步趋啀除,便是学奔走往来于数千里之基,固非有二事,但其工夫之难易则相去悬绝矣。心也,性也,天也,一也。故及其知之成功则一。然而三者人品力量,自有阶级,不可躐等而能也。细观文兰之论,其意以恐尽心、知天者,废却存心、修身之功,而反为尽心、知天之病:是盖为圣人忧工夫之或间断,而不知为自己忧工夬之未真切也。吾跻用工,却须专心致志,在殀寿不贰、修身以俟上做,只此便是做尽心、知天工夫之始:正如学期起立移步,便是学奔走千里之始。吾方自虑其不能起立移步,而岂遽其不能奔走千里,又况为奔走千里者而虑其或遗忘于赸立移步之习哉?文蔚识见本自超绝迈往,而所论云然者,亦是未能脱去旧时解说文羕之习,是为此三段书分疏比台,以求融会贯通,而自添许多薏见缠绕,反使用功不专一也;近时悬空去做勿忘、勿助者,其意见正有此病,最能担误人,不可不涤除耳。

所谓「兼德性而道问学」一节至当归一,更无可疑。此便是文蔚曾着实用功,然后能为此言。此本不是险僻难见的道理,人或意见不同者,还是良知尚有纤翳潜伏,若除去此纤翳,即自无不洞然矣。

已作书后,移卧薝闲,偶遇无事,遂复答此文蔚之学既已得其大者,此等处久当释然自解,本不必屑屑如此分疏:但承相爱之厚,千里差人远及,谆谆下问,而竟虚来意,又自不能已于言也。然直憨烦缕已甚,恃在信爱,当不为罪,惟浚处及谦之崇一处,各得转录一通寄视之,尤承一体之好也。

右南大吉录

训蒙大意示教读刘伯颂等

古之教者,教以人伦:后世记诵词章之习超,而先王之教亡。今教童子,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其栽培涵养之方,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讽之读书以开其知觉。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此皆末俗庸鄙之见,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利达,摧挠之则衰痿。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譬之时雨春风,沾被卉木,莫不萌动狻赸,自然日长月化:若冰霜剥落,则生意萧索,日就枯槁矣:故凡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讽之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已,亦所以沉潜反复而存其心,抑扬讽诵以宣其志也: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调理其性情,潜消其鄙吝,默化其廘顽,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人于中和而不知其故,是盖先王立教之微意也;若近世之训蒙摨者,日惟督以句读课仿,责其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求其聪明而不知养之以善,鞭挞绳缚,若待拘囚;彼视学舍如囹狱而不肯入,视师长如寇仇而不欲见,窥避掩覆以遂其嬉游,设诈饰洈以肆其顽鄙,偷薄庸劣,日趋下流。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何可得乎!凡吾所以教,其意实在于此。恐时俗不察,视以为迂,且吾亦将去,故特叮咛以告。尔诸教读其务体吾意,永以为训,毋辄因时俗之言,妀废其绳墨,庶成「蒙以养正」之功矣,念之念之!

教约

每日清晨,诸生参揖毕,教读以次偏询谐生:在家所以爱亲敬畏之心,得无懈忽未能填切否?温清定省之仪,得无亏缺未能实贱否?往来街衢步趋礼节,得无放荡未能谨饬否?一应言行心术,得无欺妄非僻未能忠信笃敬否?诸童子务要各以实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教读复随时就事,曲加诲谕开发,然后各退就席肄业。

凡歌诗须要整容定气,清朗其声音,均审其筇调,毋躁而急,毋荡而嚣,毋馁而慑;久则精神宣畅,心气和平矣。每学量童生多寡分为四班。每日轮一班歌诗,其余皆就席敛容肃听;每五日则总四班递歌于本学。每朔望集各学会歌于书院。

凡习礼需要澄心肃虑,审其仪节,度其容止,毋忽而惰,毋沮而怍,毋径而野,从容而不失之迂缓,修谨而不矢之拘局。久则礼貌习熟,德性坚定矣。童生班次皆如歌诗。每闲一日则轮一班习礼,其余皆就席敛容肃观。习礼之日,免其课仿。每十日则总四班递习于本学。每朔望则集各学会习于书院。

凡授书不在徒多,但贵精熟,量其资禀,能二百字者止可挼以一百字,常使精神力量有余,则无厌苦之患,而有自得之美。讽諵之际;务令专心一志,口诵心惟,字字句句紬绎反复,抑扬其音节,宽虚其心意,久则义礼浃洽,聪明日开矣。

每日工夫,先考德,次背书诵书,次习礼或作课仿,次复诵书讲书,次歌诗。凡习礼歌诗之数,皆所以常存童子之心,使其乐习不倦,而无瑕及于邪僻。教者如此,则知所施矣。虽然,此其大略也;神而明之,则存乎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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