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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其有集中未标明而《随园诗话》述及者有二:(一)卷十云:“风情之事,不宜于老;然借老解嘲,颇可强词夺理。康节先生《妓席》云:‘花见白头花莫笑,白头人见好花多。’余亻放其意云:‘若道风情老无分,夕阳不合照桃花。’方南塘六十岁娶妾,云:‘我已轻舟将出世,得君来作挂帆人。’”简斋诗见集中卷二十二,题为《白头》,前二句为“白头人到莫愁家,奇语儿童莫笑讠华。”(二)卷十四云:“布衣史青溪诗云:‘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余反其意云:‘只求无好梦,转觉醒时安。,唐人《咏梦》云:‘乍觉犹言是,沉思始觉空。’”简斋诗见集中卷十九,题为《枕》,前二句为“鸿宝书何在,游仙曲已阑”。如此之“亻放”或“反”,要非作者自行点明,实难悟其本在何处,则谓之自创亦可也。又《诗话》卷十一云:“壬戌年,余改官外出,客送诗者,动以王嫱见戏。余因《口号》云:‘琵琶一曲靖边尘,欲报君恩屡顾身。只是内家妆束改,回头羞见汉宫人。’后十年,再入朝,则凤池旧客,都非旧人。又戏吟云:‘晓日瞳胧玉殿开,春风回首认蓬莱。三千宫女如花貌,都是明妃去后来。’”按戏吟诗套用刘禹锡《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太着迹,集中未载,则亦有自知非是者矣。又《诗话》卷三曾录高守村《和朱子刺胡忠简公》诗云:“批鳞一疏死生轻,万死投荒尚有情,不学Т翁捧蓍草,甘心箝口自偷生。”而《小仓山房尺牍》卷七《答杨笠湖》第二函述及胡忠简公事,代忠简公答覆,仅易此诗首句为“从来小节古人轻”,次句易“死”作“里”,后二句悉同前作。是亦随意书之,为我所用,不得苛责其为有心作贼也。

顾有三处套用,务须点明者:(一)《诗话》卷四录屈复(悔翁)《题王母庙》云:“秦地山河留落日,汉家宫阙见孤灯。如何应是蟠桃熟,寂寞何人荐茂陵?”简斋诗集卷三十《再题贾太傅庙》五首之四云:“事定方知石画高,徙薪端不动弓刀。如何七国连兵日,不祀长沙一少牢?”(二)《诗话》卷九录宋人《题岳阳楼醉吟亭》云:“觅官千里赴神京,一遇锺离意便倾,未必无心唐社稷,金丹一粒误先生。”简斋《诗集》卷二十八《再题子陵庙》三首之二云:“悠悠江水半菰芦,寂寂羊裘一钓徒。未必无心助文叔,巢由两个误狂徒。”(三)晚唐韦庄《州寒夜城外醉吟五首》之一云:“满阶杨柳绿丝烟,画出青春二月天。好是隔帘花树动,女郎撩乱送秋千。”窃意前抄引《简斋春日杂诗》中“千枝红雨万重烟,画出诗人得意天”两句,似亦从此套出者。此等于诗固无大碍,但不得云一无依傍,独往独来也。各家集中,亦唯孙子潇最肯用心,未见有此暗袭之痕也!

简斋《随园诗话补遗》卷一言及欲扌采某太史诗入选,苦其太多,讬门下士周午塘代勘,周戏题见覆云:“何苦老词坛,篇篇别调弹。披沙三万斛,检得寸金难。”简斋笑和之云:“消夏闲无事,将人诗卷看。选诗如选色,总觉动心难。”其诗亦收于《诗集》卷三十二《选诗》。《诗话补遗》卷二又言及某巨公之诗,无可非亦无可选云。其实已刻各家,欲选其尤者,操选政者各人目光不同,取扌舍自殊。然而亦多有不能取或无法取者。吾欲选孙子潇之诗亦别有难处,其难却不在难取而在难扌舍,缘动心夺魄者在在皆是,岂得俱收并蓄之。《天真阁集》极其难得,篇幅又多,借钞亦不胜其繁且难,欲别裁亦无从下手也。无已,录其卷十六《情箴七首》。简斋女弟子金逸(纤纤)尝取《左传》“必以情”称颂其师之诗,“情”诚性灵之奥窍。子潇之诗,虽未直接谈诗,然尽类追源,比物此志。实性灵说之要义所宗也。《箴》云:

盘古凿混沌,凿成有情天。双丸跳不息,昼夜相周旋。情有渗漏处,娲皇补其穿;情有欹阙时,宓义规之圆。理以情为辅,情实居理先;才以情为使,情至才乃全。情者万物祖,万古情相传。孩提不学能,圣王以为田。

美恶至无准,惟情所轩轾;好尚虽不同,用情有各挚。两心果相悦,凡质皆先施;素意苟不属,夸容亦仳惟。勿笑嗜昌蜀,勿晒嗜羊枣。情只患虚伪,而不患颠倒。欲求情得正,先制心勿偏。美人好必妍,圣人好必贤。

惟情至无量,深浅不可测;惟情至无形,真伪不可识。真者澹而远,不在声与色;伪者甘以酿,易使人见德。或受一勺水,误以蠡测深;或被千顷波,氐为牛囗涔。睹形不睹心,指迷安得针。不惧人负我,惧我负知音。

巨木易生蠹,深情易生疑;同心无彼我,责报必过施。彼嫌木桃薄,我讶琼瑶迟。恩意不分明,中道多睽离;欲使无睽离,宁以礼自恃。至乐声必希,元酒味必离。河鼓与织女,囗囗无愆期。惟其不相见,是以长相思。

名花对俗流,好书置高阁;美女嫁村夫,骏马供力作;于我绝无与,惨惨心不乐;况属休戚关,宁不感离索。急读圣贤书,庶几膏盲药。开展即论仁,济众务爱博。此生如春蚕,苦受情束缚;岂不求退身,所恐成茧薄。

或劝我学佛,删除众情魔;岂知禅悦味,牵引情益多。无情曷慈悲,低眉度恒河;无情曷欢喜,微笑拈花蹉。声间大迦叶,金铸跋陀罗;总持慧阿难,咒摄摩登伽。三乘悟因缘,两字意云何?因是情核芽,缘是情茧窝。

无情莫如铁,磁石能引针;无情莫如石,翡翠能屑金。五行有生克,物理相制服;矧此血肉躯,本以情感触。子卿铁石心,乃生胡妇儿;阿瞒大奸雄,乃赎蔡文姬。在我则为情,及人则为仁;世有理外事,断无情外人。

卷十八又有《七箴》,足可与《情箴七首》相互参补。前有小序云:“昔程子作视、听、言、动《四箴》示人,以制外养中之方者至矣。既录以铭诸座右,复拟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箴》张之于左,非敢妄议昔贤,亦聊以自警云尔。”

《喜箴》:养心于和,惟喜当春;与物无忤,惟喜近仁。由勇闻过,回乐处贫;圣闻纟玄歌,莞尔见真。彼来誉我,或者庸人。悦不以道,勿假笑。如乐有节,必中其伦。

《怒箴》:怒以行仁,不仁胡怒?赫赫雷行,诚与物遇。奈何血气,败我常度?至人养性,如火在树;心不气役,气不心据。横逆之来,惟我之故。

《哀箴》:路见罪人,潸焉出涕;行道弗忍,矧寡兄弟。圣人节之,情以礼制。氵灭性则伤,死孝非计。然而此言,可语上智;若夫下愚,宁戚勿易。

《惧箴》:《诗》亦有言,无敢戏渝;失足即溺,奈何驰驱。在独曰慎,遇事曰葸。众进我退,众伏我起。无惧之惧,凭之以理。

《爱箴》:春蚕缚丝,苦不可脱。七情之中,惟爱难割。偏之即溺,博之即仁。仁民爱物,始乎亲亲。燕私则偏,理义则正。古无至情,但有至性。

《恶箴》:人而无恶,不仁之尤;如以一器,而聚薰莸。察之必精,审之必固。勿任私嫌,勿犭旬众恶。苟非大奸,容之以度。

《欲箴》:涓滴之漏,弗塞则决;一星之火,弗氵灭则裂。不见可欲,主乎清净;如一见之,其欲弥盛。君子不然,克己以敬。入乎物中,不受物;食色性也,而不谓性。

按子潇诗卷一即有《杂言》云:“早慧不慧,早媚不媚;晚花花好,晚晴晴好。囗媸在情,色居其名;情以才展,持情者浅。”由前四句,知其必近尧夫;由后四句,知其必好简斋。《情箴七首》,乃后四句之进展也;《七箴》,则缘情而入道,情与道俱,直通尧夫,是其人生观、道德观,而亦是其美学观矣。

卷二十有《静坐箴》云:“气为道母,神为气房;洞我豪邱,闭我幽昌。不损不益,勿存勿忘;魂与神一,如珠匣藏。”“天地无我时,天著我何处?天地生我后,我著我何处?天地无我后,人著我何处?试于静坐时,回头一返顾!”“万善莫如一仁,万化莫如一神;万理莫如一纯,万物莫如一醇。养得静中消息,恬知一贯生春。”“碧梧风细乱蝉吟,静里工夫子细寻。落叶拈来成一笑,元来此即是春心。”

卷二十七《独坐》云:“绿箨半解,新烟欲流。偶值微风,与泉鸣秋。静得古异,动随天游。如有诗思,白云九州。”则已全是尧夫口吻,与简斋微异矣。按子潇集中卷四十三《跋击壤集》,谓其“寓《易》理于韵语,所谓俯拾即是,与道大适者。其风韵胜绝处,后来惟陈白沙得其玄微”。吾于子潇以上所录诸诗,略有同识。尧夫诗得失参半,白沙则失多得少,致贻讥于人。子潇此类诗虽不若前修之多,而巧慧处亦非前人能及。又卷四十二《字长真说》有云:“佛氏见性蹈于空,老氏炼性涉于强;空与强,皆妄也,妄则不真,不真则息。”此其所以不炼丹,不佞佛欤?顾虽爱尧夫,亦称程子,而却不攀附理学以自高,但为诗文以自好,故于简斋,道同志合,身前既师事尽礼,死后亦不背师说,与若干生谀死毁之徒异矣。子潇有文孙名雄者,原名同康,字师郑。尝奉派为北京大学监督,幼承家学,亦善诗与骈文,辑有《道咸同光四朝诗史一班录》。然最服膺者,乃东汉之郑玄(康成),故字师郑;而不知其高祖乃最鄙保┘据,全与简斋识见相同也。祖孙异趣,不可相强,有如此者。不唯曹盂德杀孔文举,而子桓乃出重赏以求其遗文;欧阳公辟佛,而家中人人佛也。

于潇集中卷二十六有《鸿儒歌》云:“天下聪明堕云雾,舍却性灵攻考据。一字异同百口争,两字ㄎ扌奢万言疏。埋头故纸若蠹鱼,心无一孔如巨瓠,自夸硕学继马郑,却鄙辞章挥李杜。古来博学如宣尼,‘郭公夏五’多阙疑。不闻手笺《三坟》注《八索》,上考九头五龙及摄提。平生韵语是所好,赞《易》篇篇总清妙。庭训频传劝学《诗》,闲情自写《猗兰操》。子舆考据亦复疏,江淮脉络心芒如。说《诗》但以意逆志,读《书》不肯尽信《书》。我有聪明自发议,上穷九天下九地。要今后人考据吾诗文,何为日与前人作奴隶!今之鸿儒古之奴,或主汉儒或宋儒。傍人门户不敢发一语,拾得余唾如珍珠。我爱陶渊明,清风笔端洒;终日读我书,书不求甚解。不求其解解必真,不宗前论论必新。宁使诸公笑我枵腹人,毋使撑肠拄肚尽是头巾尘!”

简斋鄙保┘据之文及尺牍多矣,兹仅录《诗集》卷三十一《考据之学莫盛于宋以后,而近今为尤,余厌之。戏亻放太白嘲鲁儒一首》:“东逢一儒谈考据,西逢一儒谈考据。不图此学始东京,一邱之貉于今聚。‘尧典’二字说万言,近君迷入公超雾。八十策讹八十宗,遵明囗囗强分疏。或争《关雎》何人作,或指明堂建某处。考一日月必反唇,辨一郡名辄色怒。干卿底事漫纷纷,不死饥寒死章句。专数郢书燕说对,喜从牛角蜗宫赴。我亦偶然愿学焉,顷刻挥毫断生趣。搏扌奢故纸始成篇,弹弄云和辄胶柱。方知文字本天机,若要出新先吐故。鲁人无聊把渖拾,齐士谈仙将影捕。作《尔雅》非磊落人,疏《周官》走蚕丛路。当时孔圣尚阙疑,孟说井田亦臆度。底事于今考据人,高睨大谈若目睹。古人已死不再生,但有来朝无往暮。彼此相殴昏夜中,毕竟输赢谁觉悟!次山文碎皇甫讥,夏建学琐乃叔恶。男儿堂堂六尺躯,大笔如椽天所付。鲸吞鳘掷杜甫诗,高文典册相如赋。岂有身披腻颜袷,甘逐康成车后步。陈迹何妨大略观,雄词必须自己铸。待至大业传千秋,自有腐儒替我注。或者收藏典籍多,亥豕鱼鲁未免误。招此辈来与一餐,锁向书仓管书蠹。”语皆偏激,亦是通人之蔽,犹近世章太炎、吕诚之、钱宾四之疑钟鼎甲骨也,似皆难以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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