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晴没日没夜地向天青赶去。
夏末初秋,余热未散,汗水沁满了吴晴的长衫,他伏在马上,日影泛白,渐次在视野中扩散。
忽而,乌云突至,将日光遮住,狂风卷地而起,呼啦啦吹起他凌乱的衣袍,衣襟上的汗水迅速风干。他棕色的袍子上,汗水竟凝成了白盐!
吴晴却觉境况稍缓,凉风开始慢慢消减轻微中暑而导致的眩晕。
可天公偏不如他所愿。一颗后,竟来了大雨如注,泼盆而下。
马上的吴晴以手齐眉,眯着眼想要看清前路,可头脑却愈发沉重混沌,他用马鞭在自己臂上狠狠抽了一鞭,疼痛让他恢复了直觉。
两个日夜的赶路疾行,唯有马匹累倒之时,他才允许自己在换马时缓口气,吃些茶点,稍作片刻,便又背着包袱向天青方向走去。
秋雨猛烈,浇在他疲惫不堪的身上,更是如拳般沉重。他侧身,想拿马后绑着的蓑衣,举手,虚浮地探去,眼看就要勾到,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身形一空,脑侧钝痛。
“砰”一声,他再一次从马上摔下。
衣襟吸满了雨水,沉重地拖着他不想让他站起。
官道上不是有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路人,来往之间都用如同怜悯乞丐般的眼神看着他。
他身上的棕黄衣衫,本就沾满泥土,可现在,摔进泥潭,灌入领口,沙土泥浆磨着他的脸,蹭红了他的掌心。此等境地,比之那日大理进犯家破人亡,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双眼视野朦朦胧胧,他想举手抹一抹,却带起了上臂的刺痛,直到右眼温热的液体混杂着冰凉的雨水,划入他左眼之中,他才晓得,这身心俱疲之时,自己形单影只的脆弱。
无力感涌上心头,心里却还有一个声音叫喊。
“风羽不救吴微颜,只剩你了,不能倒。”
泥潭之中,吴晴感到手臂被人拽起,视野间,因饥饿导致的青黑,却让他无法看清来人。
这种在困境中被扶起的感觉,是这般熟悉。
半年前他还曾经历,离开基地之前他还曾梦见。
战火纷飞,繁华凋敝,墙倾屋倒,青烟缕缕。
那时的他,被人推至路中,她伸手而来,从此便镌刻入心。
而今,他再一次被人拉起,拖回干燥的屋子,仍在太师椅上。疲倦席卷吴晴全身,他无力思考,只是嗅不到吴微颜身上那玫瑰兰花的香气。
他用尽最后力气打开了那只来意不明的手,随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吴晴突然从一阵灌顶的凉水刺激中猛然清醒。还未看清来人,头就被猛地掰过。
那人揪着他散乱潮湿的长发,强迫他抬头。
他被呛了两口,冰水有些许从鼻腔灌入肺中,引得一阵刺痛,却让吴晴的意识稍稍清醒,睁开眼,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人。
那人一手揪着他的头,双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的脸,那起抹布,粗鲁地两三下抹净脸上的泥水,拍了拍他被蹭红的面颊,笑得一脸淫邪。这种眼神,让他想起爹爹看舞姬时的眼神,莫名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