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梦婆娑,霜风无眠。
吴关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素白的月光,享着清风,听着哭声……
等等……哭声……
吴关坐起,摸着烛台,披上外衣出了隔间。他左右张望,侧耳听着那细小哭声,髣髴是从隔壁传来。他匆匆走去,隔壁就是吴微颜。
他推门而入,屋内没有人影,而床榻上的人却睡的不安稳。她双手紧紧拉着被子,脸上已哭成了花猫,她发丝在一旁纠结成一团,口中叫嚷着。
“怎么办……别死……不…你不会的……”
吴关看着她眉头紧紧蹙拢,心中不忍,他拿来桌上的娟帕,为她轻轻弑去眼角的泪水。
梦魇吗……
吴关猜想,她是为杀那两人而生了恐惧。
当时的她,冷静,残忍,果决而无所畏惧。现在看来,不过面具。
抛却身份,抛却责任,她也仅仅是个女孩而已。
“我的微颜……”吴关张开双手,轻拥着哭花脸少女,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悄声叹道:“何必饰装坚强,我来护你就好,你的手,怎能沾上血呢。”
昏沉中,她恍若感受到了安全,又似是意识陷入了黑暗。她的动作渐息,未几,便安静了下来。
吴关抱着她,此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女人,何必伪装地这么好。
……何必哭得这么让人心疼。
——
天青山,吴府
素衣白衫男子,坐于桌案前,信手翻着从三地各处传来的信折子。折子上小到哪处府上纳妾,大到燕皇迁贬官员,事无巨细,皆用着最精炼的言语,书于折子之上。
白衣人神情萧散安然,一手握折,一手摩挲着两片玉佩。
外人看来,真像是画中年少的谪仙,在静谧的书房中看着情人传递的书信,未笑方休,却是安之若素,岁月静好。
窗口突然跳进一个个头高大的黑色劲装人。
那人半跪在白衣人身侧,显得十分恭敬。
白衣人像是翻那折子翻得尽兴,纯黑的瞳仁随着折子上的字,上下滑动,却从未落在那黑衣人身上,举止间看不出他已感知那人的存在。
半晌,白衣人才放下了折子,单手撑着脸,微微偏头,姿态竟显出几分女子有的柔美,他半阖眼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指关节“哒哒”地轻扣着桌案。
“计划取消。”
白衣男子话音刚落,黑衣劲装人就猛地抬头,脸上神情不可思议,他试探着说道:“王……公子,五成把握,足够了,应速速……返家才是。”
“天降破晓,幕之即揭,剖析真相,非我,便是她。”白衣人又拿起了小巧的信折掂了掂,淡然说道:“我在此处住的安逸,且消息通达,有何变故征兆,我必先于你们知悉。至于计划……若我出门,你们再潜进山宫。”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折子摆置一旁,侧头对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微笑着说道:“那图飒,天青西侧,山崖边的迎春花许是开了,他日你若得空,邀上商贾白家的那位公子,笙箫琴瑟,对弈排遣,倒是能在你这恭谦的性子上,添几分灵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