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呀,以后可要多来走动才是。”祝芷烟又笑道。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杨贤妃笑嗔。
我见她们竟相处得这样和睦,有些惊讶,也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便只一味地吃着。
到底杨贤妃在宫里的资历老一些,见我略有些尴尬,便为我整整头上的碧玉钗,笑道:“不是我说,这虞妹妹啊,可真算得上你们这一批的翘楚。模样齐整,又能诗会画,性子也温婉,怪不得皇上喜欢。”
祝芷烟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姐姐还说我如何好,那是皇上还未召幸空碧,一旦空碧入了交泰殿,恐怕我也就乐得清静了。”
“姐姐们这话可真要折煞我了。”我有些惊慌,不知她们话里是真是假,到底担当不起,“空碧只是一心想本分做人,绝没有争宠之心。若是姐姐们这样说,可曲解了我的本心,空碧是万万受不得。”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瞧把你吓的。”
杨贤妃一手托着点心盘子,一手以丝绢掩口,又笑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虽不敢相信这融洽的背后,到底有多少真心,但至少现在的气氛,令我有了难得的放松。
祝芷烟、杨贤妃又说了几句让我常来的话,我吃过点心,便也告辞回去了。路过长春湖,我便慢慢地踱着,初秋的风十分凉爽,加上刚才与祝、杨两人相谈甚欢,我的心情也越发畅意,暂时忘记了烦忧。
只是这份心旷神怡还未持续多久,便见杜嬷嬷从角落里迎上来,用眼神示意含翠和留玉退下,她们只好退了两步,远远地跟着。
“你这样明显地屏退左右,不怕惹人怀疑么?”我没好气地说。
杜嬷嬷深沉一笑,低声道:“娘娘,老奴原本就是分到您宫里照顾您起居的宫中老人,就算旁人起了疑心,也不能说什么。”
我瞥她一眼,懒得说话。
“娘娘,现今祝美人隆宠最盛,右相一派越发不可一世。老奴只是想提醒您,您的身上不仅担着您的家族,更有左相一门的荣耀。您想避开宫中的是非,是绝无可能的。”
我心里又气又急,半晌才说:“你不要动不动就拿家族利益来压我!现在宫里的情况你自己也看到了,皇上宠幸新进宫嫔,都是按顺序来的,我也不可能坏了宫里的规矩!你们若是想让我去争名逐利,至少也要等我侍寝之后吧?”
她见我这样恼怒,却仍是淡淡一笑,低声说:“娘娘,侍寝之事您自然做不了主,可如果是祝家的人要拉拢您,您也要三思而后行才是。”
“拉拢?什么叫拉拢!”
我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瞪着杜嬷嬷,几乎要喷出火来。我最讨厌她这样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好像不管我做什么,怎样解释,她都只会笑,只会说我做的是错!我真是厌极了被人看管,被人监视!可我到底能怎么办?
再说今天,不过是祝芷烟找我去下棋罢了,哪里就谈得上是拉拢?她们未免也太过未雨绸缪!
杜嬷嬷却一言不发,反倒为我整整头上的玉钗,叹道:“您成日里打扮得这样素净,怎么能吸引皇上呢?但也正是因为您的坦率天然,皇上才会留心您的才艺,对您另眼相看。可我们现在都摸不清皇上的意思,所以祝美人才会一再地试探您,老奴提醒您,万万不可小觑了这个对手。”
我将火气压下去,冷道:“祝美人不是那样的人。”
杜嬷嬷却反问道:“您又怎么能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
“呦,这不是虞宝林嘛。”
我和杜嬷嬷正在争口舌之快,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远远传来。转身一瞧,祝安荷一行人正向着我的方向而来。
祝安荷虽才十五岁,可位份到底在我之上,我便行一常礼,口中道:“给祝才人请安。”杜嬷嬷知趣地后退一步。
我瞧祝安荷今日穿得一袭荷叶绿的裙子,明艳动人,自有一番豆蔻少女的美丽。老实说,她的容貌比祝芷烟更精致一些,也更招人喜爱。可这样千金小姐的性格,却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冷笑道:“虞宝林好歹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怎么却不会穿着打扮似的!还是因为虞家是武将之家,没教给你什么是女子修养?”
我心里一惊,这摆明了就是来挑事的!
含翠口快,就要上前说什么,我伸手一拦,微笑道:“祝才人这话就不对了,且不说我不知自己哪里打扮的不得体,就算如此,与我虞家何干?”
“身为宫妃,穿得这样简朴,说得好听些,是素雅,说得不好听些,还不知道你是给谁守孝呢!”
祝安荷把头一扬,不可一世的姿态真是叫人恼火。
我不能跟她吵,尽管怒火中烧,可我现在还没有跟她吵的资本。但若是不还击这几句,恐怕我晚上会睡不着!于是努力平静心情,微笑道:“祝妹妹这话,还是不要在宫里说了,谁都知道我娘家并无人离世,那你若说说我守孝,岂不是对宫中诸人大不敬?”
“你——”
她双目一瞪,扬起手,作势就要打我。
我将她的手狠狠挡住,冷冷说:“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在宫里打我?”
“我连梅宛白都不怕,还会怕你?”
我冷哼一声,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恐怕进宫前一日在街上打我的那一伙人,也是你派的吧?”
祝安荷双目一转,恨恨道:“算你聪明,像你这种一肚子酸文臭墨的女人,我看着就讨厌!明明心里想着都是怎么争宠,表面上却故作姿态的女人,真叫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