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我挡着,无法落子,只好放下了棋谱,看着我的眼睛:“既早知你会回来,便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宣澈,你怎么了?”我有点被他的态度吓到,“你不是一直担心我不回来吗?怎么我回来了,你反而是这样的态度?”
他也不回答,只是将黑白两子归好盒,低着头,沉声道:“你走之后,我自己想了许多。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究竟是我重要,还是你的道义更重要。这次,我知你会回来,所以我不惧,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我一时无言,震惊地看着他。
“空碧,你可知道,你身上是什么最吸引我么?”宣澈双手交叠放在下颌处,目光专注地看着我,“是你身上无穷无尽的力量。但你现在,还不会运用它,甚至是怕它。所以你出宫,来到了我身边,可你的力量永远都在。我很害怕,若是某一天,这力量让你离开了我,又该如何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扑进了他怀里。
“宣澈……”
他说得对。他看到了我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可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同样让我害怕。
他比我自己,更加了解我本身。
他用力地一抱我,继而放开了我,轻声道:“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日国子监司徒大人还要来找我,商讨今年的科举之事。”
我顺从地点点头,心情却无比复杂。
这是我们的感情,第二次出现争执。第一次是在去年中秋宴会后,两个人都在赌气,过后自然便和好了。
可是这一次呢,我该如何去做。
一夜翻来覆去,似睡非睡。清晨时终于稍微睡了会儿,再度醒来,头却痛得厉害。
心情不好,便想着要去池塘那边走走。留玉给我换好衣裳,看着我这样没精神,便道:“小姐好歹吃点东西再出去吧。”我只是摇摇头,轻声说:“吃不下。”
独自信步闲庭,秋意渐浓,银杏叶子落了一地。
池塘里的荷花早已衰败,只留了或黄或褐的枯梗,看着这样的风景,心情更加低落。是因为这令人伤感的秋色么?还是因为,昨日看到了宣澈坦露的真心?
在爱情这件事上,我们终究都是凡人罢了。
或许真如他所说,我身上有着自己尚未发觉的力量。然而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却选择了逃避。只是,若把潜藏的力量,化为后宫的争斗,我就会实现自己的价值么?显然不是,我厌恶那样的生活。
可是,现在这样平静悠闲的生活,又能持续到几时呢?
微微叹气。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声音似曾相识,却一时难以分辨。在魏王府这样高声谈笑的女子,会是谁呢?这府里的女眷,除了我,也就是些侍女罢了,怎么会有如此的笑声?
正在奇怪着,却见两个人从假山后一转,沿着池塘走过来。
不是别人。
却是宣澈和司徒迎安。
我立在原地,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宣澈迎面看到我,眼神里有些手足无措,目光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司徒迎安却一派天真烂漫,看见是我,笑着跑过来,高声说:“这不是韦姐姐吗?我们又见面啦!”她跑过来想抓着我的手,我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乱了,全乱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
“你们……认识?”宣澈十分意外。
“是呀,我上次来参加你的竣工宴,本来是想在花园里走走,结果迷路了,还是韦姐姐带我回到会场的呢!”司徒迎安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和宣澈不自然的表情,只是高兴地讲述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韦姐姐不是你府里的人吗?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我和宣澈同时变了脸色,愣在原地。
宣澈明显不知该如何开口,错乱地说:“这……她……”
“司徒小姐,我是魏王府里的侍女罢了。”我缓缓开口,没有去看宣澈的表情,“殿下平日里也并不常见我,府里的侍女众多,殿下想不起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我说着便想走,却被人一把拽住胳膊。
却是司徒迎安。
“姐姐,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我再来的话,你带我玩的。”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我。
我移开目光,望向宣澈。
宣澈却默默地躲开了我的目光。
“好,我陪司徒小姐逛花园就是了。”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太好了!”司徒迎安一拍掌,又对宣澈道,“魏王殿下,这里有韦姐姐陪我玩就是了,你回正厅去跟我父亲议政吧。”
原来如此,是司徒商将女儿带来了魏王府,让宣澈作陪。可就算是如此,司徒家的面子也真够大的。
“好,那你们四处走走,我先回去了。”
宣澈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看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池边。
这是怎么了呢?我们之间。昨日的心结还没有解开,今天却又这样尴尬的相遇。还带着这样一个绝世美女,来伤我的心。在说到我的身份之时,犹豫不决,不敢说出我是谁。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人?
“韦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去划船吧。”
司徒迎安看着我,一副满心雀跃的模样。我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划船我自然是不会,况且现在满池荷花衰败,也无美景可赏。我们绕着池塘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说话。
“韦姐姐,你是魏王府的人,应该比较了解魏王吧?”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魏王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司徒迎安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喜欢魏王,你可以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