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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错误

事情远比丁文俊预料的还要糟糕,三周过去了,丁文林依旧没有找到好的店面,而丁少华的问题更加严重,他一个人在重庆又快过不下去了,找丁文俊要钱。丁文俊给了一次三千,计划着即将要过年,多给他一点钱,可以安稳的过年。

周末,丁文俊去姑姑家取回了自行车,同时也从姑姑那里了解了丁文俊的大致状况,以及当前的形式。如丁文俊想象的那般,这些年北京要想开一个饭店,比十多年前要艰难许多,甚至不是有钱就能搞定的,而高昂的加盟费和店面租金也不是丁文俊目前能承受的起的,况且重庆还有一个随时要要钱的无底洞,这个无底洞随时可以打断丁文俊的一切计划。丁文俊很清楚,他自己的能力有限,能承受的只有多少,所以他无法从根本上去解决整个家庭穷困的状况。

所以,他爱看书,却从不看成功学,如何赚钱。反倒是对淡泊、潇洒的书看的较多,甚至想追求无欲无求的境界,或者说接近无欲无求。人不可能完全没有欲望,对琪琪的思念,对自由的执着都或多或少算是欲望,好在这些东西都不需要求人,无欲则刚,所以丁文俊才能活的洒脱,即使遇到困难,自己想如何解决都可以,就算是逃避,也他也不会苛责自己。随心,随性。

而目前他所能做的,便是让弟弟走上正路,或者说对他来说最适合的道路。丁文俊无法好好规划自己的人生,并不代表他看不透自己该怎么走,而是他无法确定自己的选择,理性和感性的东西在他脑子里不断的打架,他只能浑浑噩噩的坚持走下去。而就在丁文俊非常矛盾的时候,那个无底洞终于还是把丁文俊的理想天平像自由拉了过去,活着说潜意识里丁文俊只是缺一个自己想要去做的理由,无底洞正好给了这个理由。

2016年1月,丁少华一共找丁文俊要了三次钱,各种不同的理由。家里有人有喜事,二叔家里房子过户,过年,生病。有些事是真实的,丁文俊多次劝他:“你没有钱,礼物就不要送2000。”丁少华却回答,别人曾经送过礼物,不回回去不像话。一个全身只有三千块钱的人,却要给别人送2000的礼,况且没有收入来源,丁文俊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想象,他对于父亲的做法,除了不理解,再无任何可说的。而丁文林过年回家之后,告诉了丁文俊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丁少华在重庆不租房子,住着旅馆,还把仅有的车买了。

看到丁文林发来的消息,丁文俊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个晚上的,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从来都很清楚很明白的看清着别人的道路,却没发现自己的做法是那么愚蠢和可笑。他并不介意自己给父亲钱,用来看病,用来吃穿都好,他在14年10月回过重庆,相信每月1500已经足以够他的吃穿。而父亲却做了些什么,他并不清楚,他遭遇了些什么父亲也从来不说。丁文俊从来不相信父亲会包养小三故意装阔乱扔钱,但有些事他亲眼所见。每一次喝水,他都会喝五块钱左右的,却从未给母亲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甚至是小吃。当丁文俊毕业之后第一次给母亲买100块钱的糖时,母亲那不好意思的语气,让丁文俊忍不住想哭。此时的他,脆弱的像一个孩子一样。

他放下手机,抱着枕头。眼睛像是被烟熏一样,特别的难受,泪水不知不觉就滚了出来。母亲的照片就在他枕头底下,母亲已经去世三十三个月,到去世时,她也没有享受过一天任性的日子。他丁文俊不想这样,他不想走母亲同样的道路,他的这些年不应该为父亲而活着,或者说,他不应该拿自己的一切去填补这个无法填满的空洞。

命运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在还不知道父亲的变化时,丁文俊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做出了应对。他花尽所有心思去帮助弟弟走上另一条比较好的道路,甚至在弟弟将要去姑姑家时,他便预感到他会和姑姑的女儿,那个表妹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事实证明丁文俊是对的。2015年过去了,弟弟快要走上正轨,而父亲的毛病几乎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丁文俊的选择没有任何错误,他潜意识把所有的矛盾和责任再次推到了弟弟身上。

此时的他就想有一个人安慰,就想要自己疯狂一下!哪怕是做一些错事也好,因为错误能让自己感到羞愧,从此清醒过来。此时的他陷入了很迷乱的心绪中。他疯狂的下载这各种社交软件,目的只有一个,找一个只为了钱的人,给他一些安慰。他的酬劳给的非常的高,所以他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第二天,那个人便在下面留言了。和她简短的交谈了几句。她因为房租要到期了,所以没有钱了,而丁文俊提的所有要求,她都可以满足。在网络上,谁也不认识谁,谁又会相信到底是不是会是真的呢,但是失去理智的他,根本就没有在意事情本身的真假,便买了机票。命运捉弄,那一头的那个人也没有说假话。她或许是真的缺钱,当天晚上便坐飞机来到了北京。两人睡觉了。

直到分开,丁文俊甚至都觉得是一个梦,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那么躺到了一起!他只依稀记得那个女的很瘦,在照片上看很漂亮,像李小璐。她是一个主播,她很潇洒,她很大气。只是他对她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点点的感觉。

翌日上午,丁文俊被电话吵醒:“喂,孔总。”

“丁文俊,你在哪儿?”是老板急促的声音。

“我在外面。”丁文俊知道完了,因为老板的声音很急,明显她今天很生气。

“你到底在哪儿,昨天有没有回宿舍?”老板再次问到。

“没有回去,我昨天去机场接人了,睡过头了。”丁文俊继续解释道。

“现在几点了,你还打不打卡,没人管你了是么?”老板的语气更加急促。

丁文俊慢条斯理,并不慌张:“我一会就到公司。”

“丁文俊,是不是没人管你了。”老板连续说了好几次这样的问句,终于挂掉了电话,这是第一次对丁文俊如此凶悍。床头的女人问道:“是谁啊?”

丁文俊无奈的笑了笑:“老板催我上班呢!”

“那你还不快去。”

“着什么急,陪我一起去吃早餐,然后再去上班。”丁文俊说道。

父亲的事情,对于丁文俊的打击很大,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把自己做的更好,或者说用自己的诚恳,能让父亲改变些什么。可他错了,他愈加的相信,有些根性根本就改不了,他给了父亲很多次机会,给了他很长的时间,他试着去包容和原谅他。他自己也永远想不到会走上这条路,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直到他看到旁边睡着的陌生女人,他都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呵呵,我也变成了一个渣男”丁文俊对着自己暗暗嘲笑了一番。

两人在嘉和一品粥吃了一点早点,丁文俊便去了公司,而那个女人,则重新回归她的生活。回到公司,老板并没有再对丁文俊说些什么。丁文俊的工作很简单,早上一个多小时便能完全搞定。下午的事情也不算特别复杂,他亦能轻松应对。他每天有足够的时间做别的事情,唯一不想做的,便是继续学习写程序,不想做与电脑相关的事情。

进入公司三年多的时间,他的眼睛从不近视变成了近视。16年之后,每当他在办公室工作8小时之后,眼睛便会模糊不清。他不想待在办公室,他想要去外面的世界,送快递也好。重复着这样的工作一辈子,他实在难以忍受。因为,他根本照顾不好自己,他很清楚的了解自己。

下午,老板给丁文俊发了一条微信:“丁文俊,你最近工作很不认真,不够专注啊。”

“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想到父亲的事情,丁文俊感觉有些绝望。但这些事情他又不可能完全跟老板说。他和老板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编织起来的,此时的他根本无法表白,丁文俊进入了死循环,目前的问题,对他来说无解。

老板是一个很成功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企业家。民营企业在十八年能做到目前的规模确实很不容易,在这几年实体企业不断坍缩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业务不减少,真的很不容易,老板很有魄力。她的建议和意见,很多时候都是对的。两人用微信聊了一个半小时,丁文俊最后的总结便是:“丁文俊应该好好努力工作,在北京娶妻生子,买房!不要想着诗和远方,那些东西都不切实际。”或许老板是对的,但这样的生活,对丁文俊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他甚至很恐惧每天下班之后和老婆谈论还房贷的日子,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日子还得持续三十年,而三十年的时间,他的足迹可以踏遍全世界,这岂是永远在公司和宿舍的生活所能比的?老板的话突然让丁文俊豁然开朗,他隐隐觉得,自己找到了应该走的路。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确定他自己想要什么,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想要什么,这便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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