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哪儿？”张烁不想就这么漫无目的得走下去浪费时间，率先打破尴尬。
“要去哪儿呢，落落？”突然听到张烁开口，杜雨珊回过神儿来，转头看向北落问道。
“啊？”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北落一脸无措地看看杜雨珊，再看看张烁，想知道自己刚刚错过了什么。
“张烁问我们要去哪。落落，你想去哪儿？”杜雨珊看出大家都各怀心思，就重复了一遍张烁刚刚说的话。
“哦！我们，我们回学校吧！”
刚刚的事儿像一团马上要溢出雨来的乌云死死压在北落的心头，压得她透不过气儿，任凭她再怎么迟钝，她也能感觉出有什么东西变了。但是，知道是一码事，承不承认却是另一码事！北落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只不过是他妈妈看出他们有点不对劲儿，而他不得不消除他妈妈的怀疑罢了。
恩，就是这样。北落这样想着，便也真这样相信了，心情不再低到尘埃，便又变回了那只欢快的兔子，那只在这个校园里蹦蹦跳跳的兔子。
“哇！快看，我们的那片树林多美啊！叶子黄了那么多，真是太漂亮了！”心情好的人，总能一眼就看到最美的风景。北落指着操场那边的树林给他们看，迫不及待地就要飞过去。
“真的哎！真漂亮！你们看，几个月不见，它们好像长大了不少呢，哪怕是掉了那么多叶子，看着也依然是一大片！”看到熟悉的风景再次出现时更胜从前，杜雨珊刚刚心里莫名的担心也烟消云散了。
“恩，是比咱们在的时候要好看些！”张烁依然镇定，或者说，依然淡漠，他只是在两个女生都看向他，等他的意见时，不得不说点什么。
“要是我们四个都在就好了！现在也没有中考压着，也没有老师管着，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北落想要更多，想要仍然是四个人，想要四个人依旧没有变！
“嗯呐，要是王天儿在，他肯定又会说”
“得儿了个去，太美了！”他们三个异口同声，然后相视而笑，气温终于有些回暖！
“我们过去玩吧！”北落趁热打铁。
“你们俩先过去，我去买点吃的过来！”
北落看着杜雨珊朝小卖部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远，却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我们先过去吧！”张烁打婆尴尬。
“好的！”北落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些小女生的娇羞，甜甜地回应着。
和他一起漫步在那片树林，安静地听他说话，看他逗她开心，是她曾经幻想过好多次的浪漫。因为他们都是好学生，他们都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他们都懂得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他们从没有过任何超出朋友之外的举动，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的朋友也都知道，他们彼此欣赏，彼此喜欢。而在那个年纪，那种时代，他们只能把那份喜欢偷偷藏在心里，不去碰触，不去炫耀，但却只增不减。
他们原本想着，等该做的都做完了，等他们实现了梦想，回报了父母的恩情，他们就可以把自己的心意说给彼此听了，而那一刻，不会太远，不会让他们等太久的！可中考却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人一个，他们的梦想破裂了，他们的内心备受煎熬，他们面对着父母的责备却无言以对。
不过，没关系，中考只是人生的一个小小的转折点，他们还有高考，只要把握住高考，他们的梦想依然不远。北落以为他们都是这样想的，他们会做一样的决定，会一起再次站起来，全身心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一场更重要的硬战中。可他却要留级复读！
那也没关系，晚一年也没关系，她会去个好学校等他，一定会！所以，他们要像从前那样彼此鼓励，一起战斗！而她，今天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来！
“怎么样？新的学校学习还习惯吗？”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北落认真起来。
“还行吧！比咱们这儿要好点！学习氛围比较好！”张烁低着头，看着脚底踩得咯吱咯吱响的落叶，缓缓说道。
“哦！那就好！看到你能适应新学校，就放心啦！”“好好加油，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只要你认真学，凭你的底子很容易就能学好的！”“真的！，你别不相信！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很看好……”
“北落！”
“恩？”北落不停地倒着憋在心里好久的话，直到张烁打断。
“你也要好好学习！”
“当然啦！我会的！一定会的！”北落再次听到张烁对她的鼓励，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北落！”
“嗯呐。”
“你看，我们两家家庭情况都不好，父母都很不容易，他们就盼着我们能早日出头！只有我们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我们的家庭才能翻身，别人才能看得起我们！而我们要是毫无作为，父母伤心失望不说，我们就得和他们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永远被人瞧不起！所以说，我们必须好好学习，什么都不能想，不能分心，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贪玩，不思进取。”“所以你，你好好学习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那个，我们都好好学习吧！这样总联系不好！中考就是这样失败的，我真不能留级之后还这样！我真的想好好学习，考进市重点！”
张烁一口气说了很多，北落好久没听他说这么多话了，她是不是应该庆幸他终于又像以前一样对她说这么多话了！可为什么她听了一点都不高兴呢？为什么她的力气好像被谁抽空了一样呢？为什么好像有把刀子在剜着她的心呢？
张烁看着北落的瞳孔从认同到不可置信再到可怜悲戚直至最后一片黯然，看不到一点光亮。
他有点恍惚，不知道在他说完那些话后北落是不是和他说“以后不会了！”
他有点失神，不知道北落在离开前是不是撑了撑身体，又换上了那副坚韧的模样。
他只是看着北落掉转身越走越远，脚步越来越沉重，身影越来越单薄，他真怕她越来越小，拖不动沉重的步子，又好怕风越来越大，一不小心就把她吹走！
张烁感觉北落走了很久，杜雨珊才回来。他看到她手里提了一大包零食，是他们以前常在一起吃的那些。
“北落呢？”
“她走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我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混蛋！”
“是！”“我混蛋行了吧！”
“你真不配她天天念叨你！你留着自己吃吧！”杜雨珊扔下这句话，把那包零食狠狠抛给张烁，转身跑出去了。
天灰蒙蒙的，乌云越压越低，眼看就要撑不住了；风飕飕地乱着，卷着落叶，包着尘土，拍打在北落身上、脸上，她却毫无直觉一样一心往前走。
出了校门，终于，她可以任凭心里的疼扩散到全身了，可以任由脚步走得踉踉跄跄了，可以不再压制那些涌出来的想法了——她的家庭不好，她不思进取，她打扰他学习，她妨碍他进市重点，她不知羞耻……原来，她是这样的人！
雨，酝酿了一天；云，终于不堪重负！小镇，再一次下起了漂泊大雨，下完这场雨，就更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