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寅手里的剑渐渐被血染透,南云起觉得自己眼前也满是血色,通红一片。闭上眼,南云起任由微风吹起自己的额发,感受着身体里血液的流动。说来也奇怪,刚刚情况这样危机,自己居然没有一瞬间胆怯过。
从前的南云起,只是一贯的忍让,忍气吞声,最后却连母亲都没有保住。以哑侍的身份活了好几年,将忍字都刻在了骨子里。可是在短短的时日里,荆芜却将自己变得彻头彻尾,完全不一样了。荆芜是个好老师,她教会了自己一个道理,那就是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他不会再忍,也不能再忍,他要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可以无所畏惧才行。
一个时辰到了,南行水见还没有人过来,心里顿时一喜。不过嘴里还是说着担心,带着一大群下人去“找”南云起。只是等大家走进去,看到林子里的状况,不由得全都愣在了当场。
看着一旁横尸的几头箭猪,南行水面如土色,“这些,都是你们杀的?”
“当然不止,还有这些!”阿寅将堆在不远处的猎物扔了过来,有意砸到了南行水的脚边,“这些猎物,够了吗?”
南行水冷着脸,半天没有说话。看他这样,南云起也懒得多啰嗦,朝阿寅招呼了一声,踉跄着就往外走。
脸上冷一阵热一阵,南行水看着自己特意抓来的箭猪都被宰了,心里一点都不是滋味儿。这个南云起,就是个煞星!
南云起回到房间里,顿时一个脱力,倒在了阿寅身上。阿寅用力扛着他,放到床上。看他脸色差的不行,阿寅急了,“主子,我去给你请个大夫来!”
“慢着!”
南云起喊住了他,摇了摇头,“不要动我,就让我这么躺着,至少要等到我父王回来为止。”
要让他亲眼看看,自己刚刚回来的儿子,短短时间里就伤成得下不了床,那么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阿寅犹豫了,“可是,主子你撑的了吗?”
南云起苍白一笑,“不就是受点苦吗,死不了。从前在小姐手下的时候,不知道伤成什么样都有,这样不算什么。”
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到了瑞亲王的声音,南云起心里一松,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铃铃铃。
随着外面一阵铃响,下面的学生们都放下课本,恭敬地朝陆昼低头,“多谢夫子教诲。”
陆昼收起了手里的书本,浅浅地笑着,“今天我有件事情要和大家说一声。这是我教大家的最后一堂课,过两天我就要去上任了,希望不久能够和大家同朝为官,一同为百姓效力。”
听着左右同僚的恭喜,还有许多从前不认识的学生都凑上来道贺,陆昼脸上笑着说同喜同喜,心里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终于从人群里逃离出来,陆昼揉了揉酸涩的脸,心里反而有些落寞。
回到家里,陆老夫人正在使唤着下人收捡,这么几天下来,宅子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按照陆老夫人的原话说,陆家的一砖一瓦都不能留给别人。
见到陆昼回来,陆老夫人也只是简单地问了两句,又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连给陆昼回应的时间都没有。陆昼绕过了忙碌的众人,回到了书房里。
一进门,陆昼却见到了荆芜站在桌前,不禁有些语塞,“芜儿……你怎么在这……”
从那天争吵之后,两人就陷入了冷战中,谁也没有和对方说话,只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相敬如冰。
荆芜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刚刚有人送了东西过来,我顺便送给你。”
见荆芜低头欲走,陆昼一下子喊出声,“别走!”
踟蹰了一会儿,陆昼解释,“我这儿的书太多,需要你帮我收拾收拾。”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书柜前,荆芜只是认真地擦拭着书本上的灰尘,陆昼心不在焉地抹着,眼睛却不住瞟向她。
鼓足了勇气,陆昼开口,“夫人,多谢你。”
荆芜动作没停,只是嗯了一声。
陆昼不气馁,继续说,“等到了京城里,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一定会让你当上风光的诰命夫人,相信我。”
荆芜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我信。”
陆昼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如今放下身姿来和荆芜道歉,要是从前根本不能想象。可惜他理亏在前,底气空空。
就在这时,荆芜突然开口,“你要是真的想我好,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等去了京城里,我还是要开一间怀璧坊,而且只属于我名下,和陆家毫无瓜葛。”
陆昼思考了一会儿,答应了。在他想来,这不过是荆芜一时气话,她一没本钱,二没人脉,开不了几天就要倒闭。
荆芜语气里还是淡淡,“那我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