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却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芜儿。”
“陆少爷,”收起东西,桃锁小声说,“小姐,我先下去了。”
陆昼刚刚从学堂回来,他是学堂里的先生,每日是要去那里点卯的。坐在荆芜身边,陆昼问道,“你这两日怎么没有回来,娘都有些不高兴了。”
“大概是路上受了累,回家就有些不舒服,就歇了两天。”荆芜温柔地笑着,面纱上的一双眼睛柔情似水,“相公,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
“我想接手家里的铺子,有时间去打理打理。”
“不行!”陆昼脸色一变,“你现在已经嫁入陆家,还出去抛头露面做什么?”
握住陆昼的手,荆芜眉头微微蹙起,“相公,家里的事情,婶婶也同我说了一些。你现在一面教书,一面又要备考,实在是太辛苦,身为妻子,我当然应该帮忙。我不介意出去受累,只要陆郎相信我就好。”
犹豫了半天,陆昼还是没有答应。他知道荆芜说的话是有道理,可是他的自负和自傲,让他无法容忍让自己被妻子供养。
趁他犹豫,荆芜继续劝慰他,“陆郎,我家中本来就是行商的,何况我只是偶尔去铺子里,外人也不会说太多闲话。等我彻底接手了铺子,我就把它归到陆家名下,再也不去管了,好吗?”
看荆芜如此深明大义的样子,陆昼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点头应允下来。也正是这一点头,彻底改变了所有的一切。
晚饭的时候,陆昼将荆芜经商的事情说了出来,出人意料地,居然得到了一致的应允。陆夫人本来就看不起荆芜的出身,现在她要自轻自贱是她的事情,只要能够赚银子回来,她当然举手赞成。至于其他人,陆老夫人都同意了,他们也没必要有异议。
上任为怀璧坊的老板,荆芜却一点都不担心,依旧在家里当着自己的关门夫人。她现在只需要等,等着齐云起的好消息。
清晨的光洋洋洒洒地落下来,照在树下的青草上,被露水折射出剔透的光。小二卸下了门板,利索地打扫好门口,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撑着胳膊,小二似乎还有些乏,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柜台,时不时仰头打个哈欠。一个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个头不高,脸倒是拉得要拖到地上了。
小二瞌睡虫连忙赶跑了,一溜烟上前,“宋掌柜,您来啦!”
宋发冷笑一声,“六子,你瞎喊什么呢,我现在只是个副的,正牌的还没来呢!”
一旁跑堂的福贵谄媚一笑,招呼着宋发坐了下来,“掌柜的,你这就是气话了,谁不知道您呐,那可是铺子里的大元老,谁能说您一句不是?”
被这么一吹捧,宋发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脸上还是有些微恙,“我倒是要看看,那黄毛小姐派来何方神仙了!”
见他这样,六子和福贵两人不禁面面相觑。自从那日,荆芜走马上任的时候,就直接将当家掌柜宋发给揪了下来,说是正掌柜的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一消息,对于小小的怀璧铺来说,简直不啻于翻天覆地。如今的烫手山芋,全看新掌柜怎么接了。
就在这时,内室的门帘被挑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几人回过头看,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青年走出来,长身玉立,眉目舒朗。
若是再加上一把剑,那他就是一个武林侠士;若是再加上一把扇,他就是一个翩翩公子。
可是在三人眼里,却纷纷目瞪口呆,还是六子先反应过来,试探地开口,“哑巴?”
齐云起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一旁站着荆家管家陈伯,缓缓地说,“按照小姐的吩咐,以后小齐就要接手怀璧坊的掌柜位置了。不管从前是怎么样,以后他就是铺子里的一把手,凡事都要问过小齐才行。”
这个消息简直将三人都炸晕了,且不说六子和福贵都不敢置信,宋发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从前打杂的哑巴,居然一步登天,抢了自己的位子。
跟着喊了句齐掌柜,宋发抬头看着齐云起,满眼愤恨。
日后来日方长啊,齐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