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村里人一早就通知沈木根去李村看地基、分地,鉴于上次的吃亏,宁亦双决定跟沈木根一起去。
走了半个多时辰,一群人来到了位于李村的分地,看着位于半坡上的空地,村民们都有些失望。这里不仅杂草丛生,而且地里满是粗石,又在半山,没有水源,只能种一些旱物。
分地开始,里正从自家的亲戚开始分,眼看着平地和好的空地被分完了,也还没有轮到沈家。
“诶……”宁亦双不满的刚想出声抗议,沈木根就用力的拉扯她的衣袖。
宁亦双不满的瞪着沈木根:“你这人怎么这么窝囊,不公平就要去说,去争。”宁亦双的暴脾气上来,指着沈木根又开始说教。
“沈家,”里正扯着嗓子喊着。
“在。”沈木根应着走过去。
里正望了一眼沈木根:“沈家是外姓,本不属我临水村人,鉴于你们也在临水村住了几十载,经族老商定,给沈家分地两分,宅基地三分,共半亩,从北面松树起界,到那边的石头止。”里正指着前方。
宁亦双望去,笑了,被气笑了,里正给沈家分的地,在空地的最尾,极靠山不说,坡度还极大,要建两间房,都找不到一块平坦的地,还有那所谓的分地,入眼就能看到八九块大石,还不算泥沙掩盖的,那地要重几根苞米,非弄崩几个铁锹不可。
自己冒死争来的福利,却全便宜了别人,宁亦双冷笑出声:“原来这为富不仁都不是最可恶的,最可恶的是这种以权谋私的小人,木根咱们走,人在做,天在看,人做得太绝了,是要遭报应的。”
“你……”里正的脸气得煞白,宁亦双拉着沈木根仰着头,从众人中走了过去。
这一日,宁亦双和沈木根在周遭的山上走了一日,回来的时候,宁亦双并没有和沈木根一起下河滩,而是让他自己回去,自己进了村子。
沈木根把米汤端上桌,宁亦双就回来了,从兜里掏了掏,啪的一声把四两银子拍在桌上。“我想过了,这村子没法待了,没地耕种,李村那边人口本来就多,山上的草药几乎已经被采绝,我们去长安吧,只要人勤快,相信总能生活得下去。”
沈婆听到去长安,眼里逸动着神彩:“好,好,咱们就去长安。”宁亦双能理解一个垂暮老人,想在有生之年见到亲人的想法,去长安也算是了了沈婆一桩心愿。
沈木根望着桌上的银子,许久才开口:“这银子怎么来的?”
宁亦双喝了一口汤水,顺了一口气:“我们应得的,村子搬迁补偿了三两银子,里正给别人二两,咱们一两,其余的全吞了。”
沈木根皱眉:“那也没有这么多。”
宁亦双把银子拿过来把玩,嘴角勾起:“咱们不要那分地,他总要给咱们一些补偿。”宁亦双刚才去里正家,很顺利的要到了银子,那老头蛮横不假,可是她宁亦双也不是纸糊的,加上他贪财,吐了四两银子,还有十几两窝口袋里,他气个半死,还得咬牙应了。
决定了要去长安,宁亦双想到那六百多里的路程,又犯愁了。这么远,如果步行,起码要走上一个多月,这还是顺利的,沈婆年纪大了,要是路上有什么好歹,就麻烦了。
宁亦双拨弄着桌上的五两银子,皱眉,沈婆说她是个睁眼瞎,沈木根又是个寡言少语的,让宁亦双拿银子安排去长安的事宜。
按理,沈婆这般信任她,她该高兴,可是这不当家,完全不知当家这么难。手上只有五两银子,要照顾一家人路上的开销,还要想着到了长安如何安顿,每一分都要用到点子上,宁亦双愁啊。
思索了半日,宁亦双幽幽叹了一口气,冲着外头叫道:“木根,牛多少银子一头?”
宁亦双思来想去,还是担心沈婆受不了这一路的劳顿,加入如今已经秋日了,如果入冬前到不了长安,那后果可就难想象了,斟酌再三,她还是觉得套辆牛车比较稳妥。
沈木根走了进来:“你想买牛?”
宁亦双点头:“这去长安路途遥远,我们年轻,受点罪无所谓,我就怕婆婆的身子受不了。”
沈木根坐在板凳上,望着桌上的银子,好一会才开口:“俺先前在集市上看人买过,要五两银子一头。”
“这么贵。”宁亦双皱眉,他们如今总共才五两银子,可不能一下子花完了,不然路上有个好歹,没银子只能等死了。
“没有便宜一点的吗?”
沈木根想了一下:“老的,病的会便宜一些。”
宁亦双摇头:“不行,我们要买好牛,到了长安还要卖出去的。”说完又看向桌上的银子:“算了,明日我们去镇上看看再说。”
第二日一早,宁亦双和沈木根起了个大早,但沈婆起得比他们更早,眯缝着眼睛,在昏暗的油灯下,几乎把头埋到了宁亦双的外衫上,拿着针线,在衣裳里面一针一针,结结实实的缝了一个口袋。
来到集市,镇上卖牛的人并不多,唯一的几头,不是瘦不拉几的,就是老得没有神气,宁亦双是一头也瞧不上眼。
逛了一圈,宁亦双和沈木根正要失望而归,忽然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头大黄牛过来,黄牛的身子倒还强健,只是一只脚是瘸的,走起路来,几乎都不着地。
宁亦双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大叔,你这牛怎么了?”
中年男子唉声叹气的拍着牛背:“也不知咋的,好好的一头牛,去了一趟山上,这脚就不行了。”
宁亦双也摸了一下黄牛,黄牛的皮毛光亮,倒是一头好牛:“大叔,我能看看吗?”
中年男子点点头。
宁亦双蹲下身子,摸上黄牛的伤腿,一路从上外下按着,快到蹄子处,黄牛挣扎了一下。宁亦双站起,心中已经有数了,对着中年男子问道:“大叔,你这牛脚伤了多久了?”
“月余了,俺家就这一头牛,本想着久些,它自己会好,不想一直这样,今早婆娘叫拉来卖了。”中年男子一脸的愁容。
“你这牛多少银子?”宁亦双问道。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宁亦双和沈木根,有些怀疑道:“你想买俺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