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以上厕所为由出了门去。漫步在路灯下，渐渐离开了家院。
四下观望，情景有些熟悉，这不正是这些年，母亲送自己上学的时候儿吗。
大盘垭的公共汽车每天早上六点有一趟，卫平就是赶的这一趟车，想的是早点去县城，还可以玩玩逛逛。正如二爹国民那样，喜欢着县城带来的的新鲜感。
但此时的县城已经不是那座古城了，搬迁过后建成的新县城要漂亮得多。
上了车，卫平便招呼着母亲回家去。高山的清晨格外地冷，卫平不想母亲再受着冻。
母亲从没有走过，一直站在车窗旁。哈着气跺着脚，有些睡眼惺忪，却很精神。
卫平知道，三句话政策又要来了，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在学校要以学业为重啊，不要谈恋爱啊，省着点花钱不该省的也别将就着，听见没？”
“知道啦，知道啦，我已经长大了，有自知之明嘞！快回去吧，我要走了。”
说完不耐烦地把车窗一关，震得母亲哆嗦了一下。却没有回屋，一直等到卫平完完全全离开了视野，母亲才进了家门。
卫平说的没错，是有自知之明的。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有矫揉造作，是对爱情的一种不成熟的探索吧，它隐秘于心。
现在又不是咿呀学语的时候儿，我们不会你说什么就跟着学的。
你越是叫我不谈恋爱，我越是好奇，便俞把小女友隐藏得深。
早恋像荒野的杂草，被人锄过，亦要卷土重来。
视野延伸至橘林一中，卫平回到了自己的母校。
到了毕业季，连校园里的狗都有些伤感。
恍惚间，又听见一声声清亮柔美的女声歌唱，歌声有些悲惋，让人忍不住要留下泪来。
自己也不曾学过这首歌，却不知道怎么就一直在脑海里的深处，每每睡觉的时候，或者精神恍惚的时候，它便会出现在耳际。
有些许不知道谁说的旁白，听的人心酸楚楚的。卫平感觉自己轻柔地飞在一片翡翠绿色的湖面上，歌声好像是从前面的湖底传出来的，卫平一声一声跟着唱：
有一只小鸟
在峡江上飞
嘶哑的嗓子好伤悲
不知道叫了多少年
一声声喊着
一声声喊着
我哥回哦
卫平确信自己不曾学过这首歌，自然也不会唱，只是知道为何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梦中。
唯一关于这首歌的一丁点儿点印象的便是在高考前一天，和同学翻过围墙，去看三峡坝区的划龙舟祭屈原活动，放的正是《我哥回》和《招魂曲》。
悲怆和悲惋的两种曲调与歌词深深地感染了备战高考的学生们，高考前是有一天假期的，只不过寄宿生不能够出校门，为的是大家能够顺顺利利度过这一人生的转折点和同学情的岔路口。
为了能够有充足的睡眠时间，卫平在县城租了房子，本该在家休息的，卫平却还是想去学校看看热闹。
三年都过去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了。
高三住校的日子本就是无聊乏味的，加上这些日子校外的热闹，早已撩拨了学生内心的枯燥的世界。所以同学们纷纷跑出来，站在操场边扶着围栏，眺望着仅有十几米相隔的热闹江边。
漫步在跑道上，卫平看见很多女同学凭栏眺望，默默留泪，还有一部分的人跟着唱着《我哥回》。眼神迷离地看着茫茫江面，若有所思，女同学们明显是受到即将来临的毕业季的影响。
秦梦也曾哼唱过这首《我哥回》，是在高考之后的班级活动上。秦梦痴痴地唱着，同学们也都受到感染纷纷低下了头。
或许是在呼唤着卫平出现吧，但卫平已不再是那个简单的卫平了。
感叹着命运的不公平，卫平看不透也看不懂秦梦视线聚焦的墙面。
虽然自己很想走进秦梦的内心世界，却发现早已时过境迁而物是人非了。
端午时，江面上各色的龙舟围着圈转，起头的龙舟上有一位衣着古装的老者，咿咿呀呀地悲情歌唱。
他那螺旋桨飞速转动时撞击空气的惊人音量极具特色，也正是《招魂曲》。
招魂招魂欲寻魂，人似大海心似针。招古魂容易，念想心意到了也就够了。
但我们的初恋你到底在哪里啊，日渐成长的心智能否对得起这一句句歌词——我哥回哟？
卫平独自站在阶梯上，轻抚栏杆，慢悠悠地听着远方的热闹，缓缓想到了主席台后面的小狭缝。
心中一股暖流流窜全身——这里是自己的第一次与异性的亲密接触地方。
尤记那晚是个清新的夜晚，空气香甜气温适宜。
这是在卫平读高二的下学期，是在二零零九年某一天的晚自习之后。
卫平约着同学秦梦，说是去操场走走，借口散散心，缓解一下学业的困乏。
秦梦弓着食指托着下巴思考了几秒便答应了，然后起先出了教室门，留给了卫平一幅美好的背影。
卫平看见她背着手，左一脚右一脚走在前面，白而光滑的腿一下一下地踢开裙摆，步伐节奏带动头发左右荡漾着。
秦梦的背影，卫平看得很陶醉也很激动。
美好！这是卫平给秦梦的代号。
初恋有些羞涩，所以卫平保持距离地跟着。
不多一会，两人就来到了操场上，走在黑黑的碳末跑道上，脚步发出了小声的滋滋响。
卫平开始加快脚步，想追上秦梦。秦梦却好像是发现了卫平的心思，便也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动着。
两个人的距离始终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想追的人追不上，想跑的人跑不远。
不知不觉两人便一齐来到了一段弯道上，卫平猛地发力跑向秦梦跑去。秦梦听见了脚步声儿，便也马上加速跑了起来。
秦梦是围着弯道跑的，卫平确实有些想法，越过弯道径直跑，很快便追上了秦梦。
卫平一下子就抓住了秦梦，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秦梦没有挣扎。
卫平轻声嗔怪说着：
你还跑？跑多远我都要追上你，哪怕是用一生来追你我也甘愿。
然后把秦梦拉到墙角，手臂一抖，秦梦一个旋转投入怀中。
两个人抱在一起，抱得很紧。
卫平热血沸腾，嘴里酸碱度开始变化，竟有些苦感。吞下一些口水好像情况有些缓解，卫平努力控制自己，但在闻到有些奶香味的体香之后便再也自控不住了。（有可能是洗面奶的味道）
想靠近些，能够看清楚秦梦的脸，换来的却是心脏的加快震跳。
突然，卫平整个人僵住了，心脏也不能够跳的更快了。
秦梦猛地抬起双手放在两人的胸前，轻声娇嗔哼语了一声，卫平便急促地喘着气慢慢地扬起了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看着秦梦在月光下嫩白的脸，眼中是红唇一张一合，竟有一种吸引力，让卫平有些欲罢不能。
轻轻地贴附着秦梦的嘴唇，卫平的心一下子都融化了。
世间竟有这样一种感觉，柔唇触感软绵有度温人如玉，雌性荷尔蒙那果糖般的醇味沁人心脾。（也许还是洗面奶的味道）
卫平感觉到有股甘流沁入嘴中，有些苦干的口腔突然一下湿热温润起来。
两人忘我地沉醉在甜蜜之中，头交叉着，小幅度摆来摆去。
末了，停了下来，卫平开始抚顺秦梦的头发。
看着黑暗中秦梦的脸，卫平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脸贴在了秦梦的脸上。
随后，两人走出了主席台和阶梯之间的狭缝。
在黑夜中，卫平扶着秦梦的腰，走在跑道内侧的突起的砖块上，感觉像是走在平衡木上左右晃动着。
月黑风高夜，谈情自在时。卫平与秦梦两人很享受这不多的课余时间。
突然，眼前一道亮光，照得两人睁不开眼睛。
仔细一瞧，心一下子凉到了根儿上。
卫平分明看见了年级主任李老师，多么慈祥的人啊，可不是慢些跑。
李老师正打着电筒碎步跑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糟了，体育组组长谭老师也骑着摩托车，正朝着两人急速驶来。
谈恋爱是要被开除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