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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陇上行

第二天一早,襄北城和往日看似并无差别,多了几个得瘟疫的病人也很快被苏子逍医治好了,可是冉月和洛姬却不见了人影。对于她们的不辞而别,苏子逍和小芊很是纳闷,可终究是没了人影,苏子逍懂得缘起则聚缘尽则散的道理,打算等这边的疫情好了便带着小芊回陇上,继续做他的逍遥闲人。

日夜兼程,楚陌和洛姬终于在中秋之前赶回了楚宫。皇后早已做好了兴师问罪的打算,不成想等来的竟是冉月的遗体,便也不好再追究什么,终究是除了她的心腹大患,她心里倒是得意的很。楚昭帝听到冉月故去的消息后便大病了一场,太医说是忧思过度,汤药换了一副又一副也不见好转,洛姬嫁进楚宫后的第一个中秋,注定过的冷冷清清了。

“洛姬,最近宫里事多、你为宸妃的事也消瘦了许多,眼下皇上又病着、这个中元节怕是要委屈你了。来,母后敬你一杯。”贤妃的毓秀宫简朴雅致,她正摆了宴席宴请这位新晋的儿媳,洛姬既是女娲娘娘的后人,贤妃对她更是十分客气。洛姬惶恐地端起杯子,“洛姬不敢当,应该是媳妇敬母后才是。”贤妃温和一笑,洛姬看得出这位婆母是真心待她、心里的紧张也缓和了许多,“洛姬自幼便没什么规矩,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母后多多担待。”几位师父千叮万嘱要她孝顺公婆,洛姬近日虽然和楚陌的感情淡了,但还是谨遵师父们的教诲恭敬地侍奉婆婆。

“哪里的话,你贵为洛神娘娘的后人,陌儿能娶到你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贤妃亲切地拉起了洛姬的手闲话家常,一会儿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意,我让平安出去找端王回来,怎么这么许久还不见人影?”宫女如意面露难色上前答话,“娘娘,平安是早就回来了。只是……只是王爷他说尚有要事一时抽不开身,所以……”“又是什么了不得的要事?也罢,皇上现在病着,他身为王爷为国分忧也是应当,等他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自己的儿子,贤妃心里自然最清楚楚陌的去向,只是怕洛姬听了伤心,她也只好谎称是楚陌在忙国事了。洛姬低下头来,她一早就看见有个小丫头来送信,说是曼姝姑娘害了重病要楚陌无论如何要去看看,不用想,楚陌现在一定是在忘忧阁内。

忘忧阁里仍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只是曼姝并不似往日一般言笑晏晏。“姝儿,许久不见,怎么我一来你反而闷闷不乐的?”曼姝懒洋洋地在座位上坐着,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殿下,曼姝平日里就是人前陪笑的,难道在您跟前还要继续带着一副假面具?”见曼姝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楚陌知道是自己最近冷落了她,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好啦姝儿,你就别跟我使性子了,我连中秋节都没去陪母后跑来和你团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曼姝对楚陌的话很是受用,她当然知道一时的小性子可以使得,可要是总是黑着个脸一定会把男人吓跑的道理,楚陌现在既然对她低声下气了,她自然是顺着台阶下了。曼姝的脸上终于烟消云散,“这么说来,我还得好好谢谢殿下了。”

“好啊,那你说怎么谢吧?”楚陌将曼姝拉起来揽在怀里,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曼姝低头浅笑不胜娇羞,知道楚陌还如此看重她、她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那我就给王爷弹奏一曲。”行云流水般的琴声正兴,侍女暖玉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打搅了二人的雅兴,“王爷、小姐,不好了不好了,贤妃娘娘又派人请王爷回去了。”“慌什么慌,平安不是已经来了好几趟了吗,照例打发走就是了。”楚陌仍在回味着曼姝高超的琴技,对来请他回宫的人并不放在心上。“可是这次是娘娘的贴身侍女如意亲自来的,她说传娘娘的口谕,说王爷您要是再不回去,就……”“就怎么样?”“就、就……”

“娘娘说,王爷您要是再不回去,就权当没生过您这个儿子,以后您也都不要再去祥和宫去给她请安了。”虚掩的房门被一阵风似的推开,侍女如意带着一帮宫人闯了进来。如意对着楚陌略微行了一礼,又瞟了一眼他身旁的曼姝,眼神里满是不屑之色。“殿下,贤妃娘娘说了……”“行啦行啦,你刚才说那一套我都听见了,本王跟你们回去便是。”好心情就这样被打扰,楚陌心里很不耐烦。可偏偏如意仗着有贤妃撑腰,心里并不十分惧怕楚陌,“娘娘还说了,虽说殿下您是爱花之人,可外面的野花再香再艳也终归是下贱东西,进不得咱们皇家的花园,殿下您也该收收心了。”一番话说出来字字像无情的利剑,曼姝已经气得嘴唇发抖却又不好反驳什么,只得攥紧拳头强压了心头的怒火。

楚陌终于懒洋洋跟着如意回了宫,明月初升,洛姬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只剩贤妃一人在毓秀宫里黑脸等着。“逆子,给我跪下!”一见到楚陌,贤妃便毫不留情地发泄了满腔怒火,“中秋团圆节你居然跑去和名妓厮混,皇室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不说,你让我怎么跟洛姬交代?洛姬既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你就该好好待人家!”楚陌对于贤妃的教训不以为意,“母后,曼姝不是名妓,她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知书达理的小姐,若非造化弄人、她也不至于落到风月场中。她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姑娘,怎么就被您说成那么不堪?”“我不管你说的什么清白不清白,既然到了风月场中,她就别想进我们皇室的大门。你和她好了也有四五年,母后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觉得你不过是贪玩罢了,可现在你已经有了妻室,就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母后,我和曼姝情投意合、此生此世此情不渝,请您成全!”贤妃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除了曼姝也并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动情,若是真就硬生生拆散他们怕也不是易事,“那好,那我问你,洛姬呢?洛姬又该如何自处?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可我看洛姬这孩子不同寻常,听说她从小便对你情根深种,你又该如何对待她?”“洛姬不劳母后挂心了。”一身淡蓝襦裙的洛姬推门款款进来,自从经历冉月去世的事情后,她一下子成长许多,脸色褪去了几分少女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冷清果决。洛姬向贤妃行了问安礼,“洛姬刚才无意听到了母后和王爷的对话,感谢母后为我不平。”

洛姬淡然一笑,脸色的表情无悲无喜,继而在楚陌身旁徐徐跪下,“洛姬只因幼时见过王爷便空对小时候的期许念念不忘,想来实在幼稚可笑。我以为,此生既结为夫妻、全系在一个情字上,然而王爷对曼姝姑娘用情至深、自是无暇顾及旁人,我洛姬更不愿意从别人那里施舍来的一份感情。所以恳请母后允了洛姬的一个不情之请……”贤妃叹了口气,看着洛姬的眼神满是慈爱,“好孩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母后一定为你做主。”洛姬深深吸了口气,“母后,我想和王爷和离。”“什么?”此言一出,贤妃和楚陌都十分震惊,“和离?孩子,我知道陌儿他委屈了你,可是身为皇家,岂能像寻常百姓一般和离?你要好好想清楚,这丢的可不止是我们皇家的脸面。”“我想的很清楚了,我师父说过对待感情要一心一意。既然楚陌心中只有曼姝姑娘一个人,我应该祝福他们、也要早些抽身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现在和离,对我、对楚陌、对曼姝姑娘都是最好的选择。”

“简直是离经叛道!”洛姬一番话说完,贤妃已是气得嘴唇发抖,和离之事在寻常百姓家尚属罕见,如今却在一个王妃口中被说的头头是道,着实让她气愤和头疼。“母后,洛姬今日喝多了才说出这些胡话,儿臣代她向您赔罪。”楚陌急忙拉着洛姬跪下道歉,洛姬还欲继续分辨,却被楚陌强行拉出了毓秀宫。

“楚陌你放手!我没有胡说!喂,你松手……”洛姬一路被楚陌连拖带拽回到了王府,直到进了房间楚陌才把手松开。王府内的下人们不禁好奇,王爷和王妃成亲以来还不曾同过房。下人们常偷偷议论说王妃聪明活泼俏丽可人,可偏偏王爷的心全被那个忘忧阁的曼姝勾了去,总是替王妃觉得不值。今天这场景看来,王妃翻身的日子终于到了。几个胆大点的丫鬟小厮偷偷躲在门口听动静,一开始脸上还是窃喜的表情,仔细一听却发现里面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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