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上，顾璟意外地早回家了。
那时，徐婷婷正坐在餐桌旁吃着晚饭，却见着他脱了外套，一脸戏谑地走到自己面前。
“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先吃了，嗯？”
“你怎么回来了？”她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顾璟见着她仰着脑袋，一脸迷茫，黑亮的眼睛中只有自己的身影，忍不住抬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笑道：“回家吃饭啊。”
“老婆，昨天放冰箱里的那盘青椒肉丝呢？”他从厨房拿了碗筷，坐到徐婷婷的旁边。
“倒了。”
“啊？”闻言，一张俊脸瞬间垮下，性感的薄唇下垂着，可怜巴巴地说，“老婆，你虐待你老公，竟然把老公深爱的菜喂给垃圾桶。”
徐婷婷皱了皱眉，看着他撒娇般的神色，心情复杂，难过，却又厌恶。
空气安静了三四十秒。
最后，她草草地扒下最后一口饭，冷淡地说：“爱吃不吃。”
说完打算起身。
顾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一用力，将那个娇小的身体拽入了自己的怀里。
“你这是怎么了？生什么气？”他拧眉道。
徐婷婷挣扎想起身：“没事。”
见她想逃开，顾璟将她抱得更紧了，凑近脑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信你才怪！说吧，怎么不开心？”
“我说没事！”徐婷婷冷冷地说。
“还说没事？你这不是吃炸药了？”顾璟蹭了蹭，“是不是气我最近陪你的时间少了？”
“你工作忙，我知道。”她别开视线。
“婷婷，老婆——”他拖长了声音，热气喷薄在她的脖子间，痒痒的。“乖，陪我吃饭，好不好？”
徐婷婷又动了动，奈何对方力气大，双手如钢铁般将她捆得死死的，只得放弃挣扎，叹道：“那你放我下来，你抱着我，怎么吃饭？”
“你喂我。”挑了挑眉，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无赖样。
“顾璟！”徐婷婷瞪圆了眼睛。
顾璟放开了手，投降似的，失望地说：“好了，我自己吃，你坐旁边陪我。”
她深吸口气，妥协地点了点头。
吃饭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老婆，你今天出门了吗？”顾璟夹了一口菜，随意地问道。
“……”徐婷婷顿了顿，下意识地便撒了谎，“没啊。”
“哦。”他又夹了一口饭。
吃完饭后是洗碗、看电视，顾璟一直像是只大型跟宠似的黏着她。明明以前也是如此，然而今天在见到了他与别的女人的亲热时，徐婷婷却只想离他远远的。
她被迫坐在他的腿上，固执地挺直着腰，眼睛一动不动，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爱情故事。
屏幕上，女主角红着眼睛，对着将要分别的男主，哭哭啼啼地说，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可去死。男主一脸心疼地忙抱紧了女主，说着一番感天动地的情话。
“老婆，你靠到我身上来。”顾璟伸手搂紧她的腰，想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扯。
她也用尽了力气，拼命地往前扯着。
“老婆？”他身子一转，直接把徐婷婷压倒在沙发上，危险地眯起眼睛。
她今天没出门，就是说不可能看到自己与别的女人约会。看着她奇怪的抗拒的表情，他数了数日子，突然了然，难道是因为大姨妈快来，所以心情不好吗？
顾璟压低脑袋，吻上她的唇，轻笑了一声：“你看，我们和电视里的同步了。”
电视中，因为分别在即，男女主角抱在一起，吻得缠绵又悱恻。
沙发上，他趁着她扭着脖子挣扎的时机，将头凑到了她的脖子边，温软的舌头暧昧地舔着她的锁骨。
“老婆……”
“滚开！”徐婷婷挣扎地更厉害了，双手不断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从未在她的脸上见过如此鲜明的抗拒与厌恶，顾璟不禁停下了动作，不由自主地伸手抚着她的脸颊。
她将脸扭到一边，对着黄皮的沙发。
“你……”他错愕地张了张嘴，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脑袋，“好了，我不闹你了，我去洗澡。”
感觉到头上的温度离开，徐婷婷将脸更深地埋进了沙发中。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过脸颊，融入沙发中。随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咬紧嘴唇，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抽泣着。
卧室中，浴室里的水声滴滴答答，掩盖了徐婷婷进门时不小心撞到的声音。
她的脸上犹带着泪痕，恍恍惚惚地走进屋，一双失了焦、游离不定的眼睛却突然在看到顾璟随手抛在床上的手机时亮了。
伸出手，慢慢地抓起手机。徐婷婷眨了眨眼，似乎仍然处于一种迷茫状态，只是无意识地胡乱点着屏幕，不小心就点到了通话记录。
满满当当的一排，有一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抢镜地明显，频繁出现，而且通话时间很长。
她深吸一口气，神色晦暗不明。手不知为何抖得厉害，几乎快要拿不住手机。
拇指一拨，像是随机碰到，点开了那个号码。
清亮的女歌声响起，没唱多久，就被手机另一端的人截断了。
“……”徐婷婷屏息。
“老公——”电话里的声音娇媚，单单一个称呼却像是吟哦着一首情诗般婉转亲昵，“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我电话？”
徐婷婷在听到那声老公时便不可抑制地捂住了嘴巴。憋了好久，这时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堤坝，眼泪不争气地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哭得认真，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发出了哭声，引起了对面的怀疑。
他是你老公，那我算什么？她的心里一阵悲哀。
像是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一般，上身慢慢地弯下，腿失去力量，身体沿着床沿滑下。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煮熟了的虾，被某种重力压迫地直不起来。腿自然地曲着，手臂靠在膝盖上，她的脸埋入了手臂中，沉默地抿着嘴。
那边似乎感受到了不对劲，原本性感动听的声音变了调，带着一种受宠女人的得意的笑，毫不客气地说：“哈，是徐婷婷吗？你就是那个又丑又蠢的黄脸婆吧？”
“你是谁？”徐婷婷发出一声尖叫。
“我？”女人的笑声中满是嘲讽，“我当然是璟最爱的女人。”
“不、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你以为他娶你就是爱你了？”女人顿了顿，发出一声嗤笑，毫不掩饰话中的恶意，“可笑，每天陪在他身边、为他分忧的人可是我，他根本一点都不爱你。你还扒着他干嘛？真是可怜！如果我是你，早就有自知之明地闪过一边了！别缠着别人的爱人挡道！”
“不，不……”徐婷婷抹去脸上的泪水，结果却越擦越多，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她拼命地摇着头，似乎是想把那个尖锐的声音赶出耳朵。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他爱你？几岁的人了，还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他要是喜欢你，会跟我在一起？会跟我……呵呵，做夫妻做的……”
“啪唧！”卧室里响起一声重物坠地的清脆声。顾璟的手机被砸到墙上，随之自然而然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哭得真难看。”不知何时，顾璟已经洗好了澡，双手抱臂，修长的身影斜靠在浴室门上，就这么直接地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
透过朦胧的泪眼，她抬头望着他。他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上半身****着，还未擦干的些许水珠顺着肌理分明的线条滑进浴巾。
“你偷看我手机。”见到徐婷婷终于注意到自己这个活人，他扬了扬下巴，语气淡定地像是在说一个不关自己的事。
徐婷婷瞬间被他的语气激怒了，杏眼圆瞪：“你******在外面藏女人！”
顾璟皱了皱眉，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
她一脸苍白，因这几天的失眠，眼底有深深的阴影，眼眶微陷，双眼无神，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老婆……”他轻轻地撩开她乱糟糟的头发，想抚摸她的脸。
“啪！”徐婷婷用力地拍掉他的手，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厌恶。“别碰我！”
顾璟放柔了声音，像是对待一个小孩般诱哄道：“乖，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胡闹的女人了。”
她用力地咬着唇，手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使心里的痛消退些，才能使自己有勇气坚持着面对他。
“对，我胡闹！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别的女人！”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说。
“老婆……”顾璟低叹一声。
徐婷婷却因这个原本熟悉的读音完全爆炸了：“谁是你老婆？！”
“好了，如果你不喜欢我跟别的女人来往，明天我就去找她分手，好不好？”
“哼，不用！你们毕竟是真爱，是我挡了你们的爱情！”
“徐婷婷！”
“我们分！离婚！”
顾璟抬手紧紧地捏着徐婷婷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眯起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现在很清醒！”她盯着他的眼睛，倔强地跟他对视，眼中的怒意甚至压过了那一直隐隐抽痛的难过与不安。
不甘心，她不甘心。
顾璟怒极反笑，一手捏着下巴，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凑上去狠狠地吻她，咬她的嘴巴，舌头蛮横地抵开紧闭的唇，反复地在她的牙齿上、舌头上碾压扫荡。
直到徐婷婷回过神，在他的舌头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嘶——”他吃痛，猛地拉开距离，吸着气捂住了嘴巴。
“滚开！”徐婷婷冷冷地说。
“行，我们离婚！”
顾璟站起身，直接拿开浴巾换上了衣服，朝着门口走去。
没有抱歉，也没有安慰。徐婷婷抱住自己，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只觉得一阵发凉，从心底深处透出的冰冷。
走到卧室门口，顾璟却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徐婷婷，似乎疲惫至极，低声说道：“你冷静下，这几天我们先不要见面了。”
听着远处传来的关门的声音，徐婷婷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巨震了一下。
三年了……
两年的相恋相知，一年的婚姻，她以为他们认识地足够久，以为她了解地足够多，以为他们未来会有无数个三年的时光，然而现实还是抽了她一个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