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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成人礼

许乐默默地叉起了一块肉放入口中,鲜嫩的肉汁随着咀嚼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这样的食材。即使是身为皇室成员的许乐都并非每日都能享用到。诺顿帝国的皇室倡导有节制的奢华,单纯的追求口腹之欲被认为是毫无疑义的浪费。

但是今天,许乐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盘中的珍馐上。他向桌子的两旁扫视,艾丽和吉丹正用着和他一样的矜持的姿势用着自己的食物,他们的一举一动无可挑剔,却处处透露着拘谨。

今天是个大日子,许乐想到,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年轻的时候他曾经无比热切地期盼过这一天的到来,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份热情也逐渐消退,等到真的到了这一刻,虽然仍旧有些慌乱,但是他更多的却是平静。所以此刻的许乐只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早餐,并没有像他的兄长和姐姐那样不断偷偷瞄向桌子的另外一头。

桌子的那头坐着他们的父亲和母亲。

许乐看向自己的父亲,这个年近百岁的老人,诺顿帝国的十七世帝皇。修行着特殊气法的他保持着宛如中年人的坚毅面孔。

许乐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自他的父亲,这个老人对他的态度温和和包容,却从未展露过特别的父爱,事实上,他从未和他的三儿子有过更多的接触,十四来,与许乐真正朝夕相处的其实是四点五小姐。精致靓丽的面孔闪过许乐的脑海,四点五小姐对他即像父亲又像母亲,永远是那么的严苛却又无比的关爱。

许乐很早就发现自己更像母亲,虽然他继承了来自父亲的蓝色瞳孔,却有着和母亲一模一样的黑色头发,以及东方人的温婉面孔,这让他觉得自己和母亲更为的亲密。虽然和父亲一样,母亲也没有给予他更多的温暖和照顾。有时候许乐觉得自己的父母就像是两团美好,庄严,却又缥缈朦胧的幻影,他们只出现在他的想象和憧憬之中,相比于此,他的两位兄长和姐姐,以及四点五小姐,则是更为真实的现实。

许乐默默地吃完自己盘中的食物,一个侍女上来收走了盘子,重新奉上饮料和甜点。

今天是个大日子,对于他,对于整个国家,都是一个大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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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门。

皇宫前的广场人声鼎沸,高举着酒杯哈哈大笑的群众挤满了整片空地。无数双热切的眼睛不时的看向皇宫正门前那座耸立的祭祀塔台,一会儿,他们的王子和公主将走到上面,完成自己的成人仪式,他们将收获自己的未来的王,他们将献上自己的欢呼和忠诚。

绣着巨大荆棘的奥法条幅在天空中整齐的一排排飘过。同样的旗帜今天同时在整个帝国的上空出现,这份荣耀并非只有永恒之都的民众才能独享。

前来观礼的皇室成员陆续登上了宫墙,平监司的人混在人群中警惕的扫视着任何可能埋藏的威胁,国命司的法师们做着器械设备的最后检查。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所有人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这个也许是他们一生中最盛大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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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乐,我有点紧张。”站在闭合的宫门前,艾丽有些焦虑的对着自己的弟弟说道,双手无意识的揪紧了裙摆。

门后隐隐传来欢呼。

“别担心,我的姐姐。”许乐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姐姐,艾丽穿着一件精致的天蓝色裙子,细碎的钻石和宝珠散布在布料上,腰部的收紧和特殊的镂空设计将少女正是青春姣好的身材和雪白的肌肤衬托的无比动人。

“你的美丽将打动整片大陆。”

艾丽听着许乐的赞美和安慰,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又被担心占据。

她知道,自己一会儿将要通过一条长长的阶梯走上那座高台,国教的教皇将在那里主持她的成人仪式,并引导她获取自己的真名。

她将面向全国,接受她未来子民的欢呼和赞美。就像他们的哥哥此时正在做的一样。

门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特别响亮的欢呼。

艾丽扭头看向身边的四点五小姐。

四点五轻轻握住艾丽的手,“该你了,公主”

门轰然打开。

声浪席卷而来淹没了宫殿。

艾丽回头安慰似得对着许乐微笑,然后挺起胸膛,以帝国公主应有的高贵姿态走了出去。

许乐看着她天蓝色的背影渐渐走远。

直到宫门再次被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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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阳光有些刺眼,照的许乐一阵眩晕。

他竭力维持着自己步伐的平稳,但是四周的声浪却好像要把他抛到天上。

许乐知道,自己的父母此刻正坐在身后的宫墙上看着他,那两束目光在他的感知中比身边的上千上万双眼睛的注视更加清晰。但是他没有回头,只是将身子挺得更加笔直,他要让自己的一举一动符合一个帝国皇子应有的威严和气度。

一步,两步。

许乐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高台上的人的面孔——他的哥哥和姐姐正站在高台的边缘微笑的看着他,而教皇——那个白袍的老人——则站在整个高台的正中央,他的眼光温和而包容,这多少冲淡了一些紧张的气氛。

深吸一口气,许乐登上了高台。

这一次,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无比清晰的展现在了许乐的眼前,那些喧哗,欢笑,漫天的条幅,黑压压的人群,就像一波波巨浪一样向许乐打来。而从未经历过这一切的他无疑很受震撼。

他看见了那座高耸入云的黑石雕像,沉默无言的书衣甲胄的男子静静地张开双手,俯视着他。

一道经过炼金装置扩大后的声音传来,飘荡在全场上空。

“上前来!许乐·索洛伦!青铜与火之子!诺顿帝国的三皇子!”

许乐依言,站到了教皇的身边,此时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位老者眼角纵横的皱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不了解过,教皇到底在时光的脉络中游荡了多久。

平静却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许乐·索洛伦!你是否做好准备!迎接自己人生中第十四个年岁的到来!坚定不移的用鲜血与火焰捍卫荆棘的荣光!”

“是的,我已做好准备。”

“许乐·索洛伦!你是否做好准备,了解你存在的根本,掌握你命中注定的真名!”

“是的,我已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许乐·索洛伦!”

教皇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压低后的声音接着传来,未经扩音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更加的温和和亲切。

“放松,我的孩子。闭上眼睛,我将为你沟通真理之海。”

许乐依言闭上眼睛,下一刻,一股温暖的气流从他的头部灌入,随即便传到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空间中充斥着变幻而复杂的色彩,这些颜色毫无规律的拉伸,扭曲,翻转,变换着,就像是立体而动态的抽象画,虽然许乐觉得更像是将所有的颜料都倒入一个大桶后一阵乱搅的产物。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方式也很奇特,他能够“看”,却很明显的并不具备确定的四肢和头颅,整片空间中之后无穷无尽的抽象色彩,而他更像是以意识,或者灵魂的形态出现在这里。

一团青色的颜色团从身后的颜色的海洋里抽离出来,像太空中漂浮的水团那样浮动到许乐面前,许乐好奇的打量着,发现这并不是纯粹的青色,红色的颜色在青色的团中隐隐浮现。如同水里游动的金鱼那样。

然后这团颜色直直的向着许乐飞来,却并没有向许乐预想的那样穿过他这个没有实体的“灵魂”,而是以某种清晰而未知的途径和他融合在了一起。

一个拗口的音节突兀的出现在许乐的脑海里。

虽然是从未听过的语言,但是许乐却依旧理解了这个音节的含义,“青火”。

这便是许乐的真名。

然而他并不来及细细的感受这个短小精悍的出乎意料的名字。因为沉重和灼烧的感觉在瞬间袭来。

剧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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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我的孩子!”

教皇温和的声音将许乐从空间里拉了回来,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高台上,身边的兄弟姐妹依旧鼓励的看着自己,而四下的民众鸦雀无声。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出现了一个青铜的铠甲,火焰正在铠甲上熊熊燃烧。但是他感觉不到重量,也感觉不到灼烧,这就是单纯的幻影。

“我的孩子,恭喜你获得了你的真名。”教皇鼓励的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老人的声音再度扩散在全场上空。

“许乐·索洛伦!青铜与火之子!以真名为证,你已完成了成人仪式。即日起,你将担负起命运给与的重担,你的所言所行都需无愧血脉的流淌的光荣,诸神将共同见证你拥有的荣光!”

巨大的欢呼在四周爆发,人们无比兴奋的庆祝他们最小的王子的成人,一对对酒杯用力的碰撞在一起,溅起的沫花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许乐如释重负的和前来祝贺的兄弟姐妹拥抱在一起,他的目光同时射向了宫墙,在他的父母的王座之后,四点五小姐兴奋地向他招手,压抑不住的喜悦甚至让她忘掉了一些必要的礼节。

许乐笑着回礼。

一排大雁飞向了大陆的西部。

高耸入云的黑像依旧沉默无言的面对着这个狂欢的国度。

许乐抬头看向依旧刺眼的太阳。

心情莫名的更加愉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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