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惊世之战已过去两日之久,北魏朝廷在战后极力掩盖,欲将此事的影响控制到最低,锦衣堂的锦卫们几乎天天都要抓捕为数繁多的议论之人,祸从口出,此言不假,只不过北魏朝廷这样做着实显得有些欲盖弥彰,这般作态也更加激发了外界对此事的猜疑与争论。
“听说没有,那天出手的好像是国师他老人家呢!”一精瘦汉子神秘兮兮地对身旁站着的布衣汉子说。
“开什么玩笑,国师大人已经若干年未曾露面,何况他老人家位高权重,寻常人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招惹他老人家吧?”
“千真万确!前几天路过的时候,我还看到国师府基本都坍塌了,现在正在急急忙忙地重建。”
布衣汉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嘶……国师府那可是先帝在位时修建的,少说也得存在了五十年了吧,就这么说塌就塌了?”
“所以说啊,这件事一定不简单,没准是南边那群蛮子有不怕死的高手跑过来挑战国师,这胆子也真够大的……
“那南蛮子现在如何?还活着吗?”
“大概是……死了吧?国师他老人家一身武道早已臻入化境,他亲自出手,南蛮子还能有什么活路?。”
精瘦汉子顿了顿,略带感叹地说:“话又说来,就看两天前那阵势,山摇地动的,这南蛮子一身本领怕也甚是不凡啊……
布衣汉子嗤之以鼻地说:“不凡又如何,惹得国师出手不一样死无全尸,这南蛮子死得好,死的大快人心,敢不自量力跑来招惹国师,当真是自寻死路。”
“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趟!”几个锦衣官服男子快步走上前来,面色不善地对他们说。
两个汉子瞬间成了苦瓜脸,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两下子。
“当真是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精瘦汉子不由地哀叹。
………………
上洛,九阳殿中。
狐裘老者盘坐调息,身旁站着面含一位忧色的黄脸中年人。
良久,狐裘老者脸上掠过一丝不健康的潮红之色,双唇微启,吐出一口於黑色的血,那血滚在地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竟将那虎皮地毯烧出来一个大洞。
吐出了这口淤血,狐裘老者的神态松适些许,缓缓睁开双眼,目含疲色。
“国师的伤势可严重?”黄脸中年人略带担忧地问道。
“死不了。”老者淡淡地说,“不过怕是一段日子不能运功提气了。”
黄脸男子闻言脸色略微松缓,继而言道:“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是落空了,这李宏图老儿一身本领,不减当年啊……
“不止是不减当年,还略有进益。”狐裘老者声音中带着几分阴冷,“如今的他,冲击圣境自是无望,圣境之下第一人,怕是当得起。”
黄脸男子脸色难看地问:“真有这般厉害?那老儿如今也有九十多岁,怎还有这般能耐。”
“武道之人,过了年少黄金修炼之时,修炼速度会越来越慢,这不假。但若是晋入通玄之境,纵使大限将至,一身武力也不会比全盛时孱弱多少。”狐裘老者顿了顿,“若说内功修为,其实我与那李老儿尚在伯仲之间,都是一品巅峰的水准,只不过那老儿所修的“人阳灭世劲”太过阳刚霸道,明火易挡,暗炎难防,与他交手难免会有几缕暗炎进入经脉之内,如跗骨之疽一般,实是防不胜防。”狐裘老者满是感慨地说道。
黄脸男子皱皱眉,面含不解之色,“若说这唐王遍世搜寻隐门不是为了李宏图,那又是所图何物?”
狐裘老者神色淡然,平静地说:“事到如今又管那唐王所想作甚,只需让潜伏在中唐的那些个绣卫们盯紧即可,若是事有将成之势,不惜代价也要破坏掉。”
黄脸男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动身去吩咐,国师你且休息调养,争取早日痊愈。”
说完,起身推门而出。
………………
洛阳,元武殿中。
皇袍中年男子神态略显焦灼地在殿内来回踱步,桌子上的茶叶早已不再冒热气,却仍是一口未动。
“陛下为何神色不定,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给老头子听听。”
白发老者自门外大步走来,脸色略显苍白,衣袍也多有破损之处。
皇袍男子见得白发老者,顿时面露喜色,胸中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连忙出声问道:“三叔祖此行可顺畅?没有受什么伤吧?”
白发老者听得出他言语中浓浓地关切之意,不由心头微暖。
“伤是受了点,不过不重,调息几日便可无恙。若说伤势,那狡诈的老东西怕是要比我重上一倍不止。”白发老者面带笑意。“也正如我之前所想,那老东西一身本领虽仍是堪称卓绝,不过这些年过去了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怕是直到咽气都难以再精进分毫了。”
“三叔祖一身人阳真劲深不可测,人阳灭世一出,谁人能挡?中宗面带笑意,显然是心情大好。
“行了,莫说这些溜须拍马之言。”白发老者摆摆手,“那‘隐门’悬赏之事近日来可有进展?”
“自称知道隐门下落前来领赏的倒是不少,不过净是些异想天开之辞,多半是被巨额赏金冲昏了头。说来也好笑,竟有人说‘上古清虚门’坐落在南海的尽头的一座孤岛之上,创始门主是一只修行万年得道化为人形的海龟。”明宗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还有说那‘上古清虚门’位于极北之地深处的,那等严寒苦地怎会有人居住?当真是为了赏酬连性命都不顾了。”
白发老者听得此言,也不由莞尔摇头。
“朕这几天严惩了几个信口开河之人,如今前来领赏的人少了许多,不过言辞间的可信度却高了不少,朕已派出元武堂的几位执事前去核实,想必不久便会有确切消息。”
“嗯,此事至关紧要,需一直重视。”白发老者捋了捋胡须。
“还有就是,昊儿虽因这经脉孱弱这等先天之疾,一时半时不能修炼内功心法,但这外功武技却需早日练习,尽管高深些的武技都需有专门的内功配合催动,不过基础些拳术剑术却无这等要求。武道漫漫,当需早日启程。”白衣老者略显郑重地说。
“嗯,那我明日就安排供奉教导昊儿武技”明宗点点头道。
白发老者进入思索之中,良久后出声:“此番元武殿小露锋芒,想必能让北边那群蛮夷消停几载。接下来就着手处理国内宗派之事吧。”
说道宗派,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各国朝廷都无比头疼的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是少不得宗派林立。人少些便占山为王,人数多些便开宗立派。宗派之人多是些桀骜不驯之辈,看不惯朝廷的指手画脚,虽不敢名言称反,不过历来都对朝廷之令阴奉阳违。
偏偏宗派之中又不乏武道高强者,若说这天下通玄强者划分十成,多半是六成归于各国皇室,担任王国供奉,三成归于江湖宗派为宗主亦或太上长老,一成隐于山野之间潜修武道。对于各国朝廷而言,宗派可以说实在当得‘鸡肋’一词,弃之不舍,食之无味。
各国对于宗派皆是采用拉拢分化之策,一方面热心拉拢那些心向朝廷之士,另一方面毫不留情地对那些仇视朝廷的武者出手打压,情节严重的,甚至会有王国供奉亲自出手将其击杀。这也一度使得诸多江湖中人对朝廷敢怒而不敢言,暗自含恨在心。
“若是一昧镇压,怕是会适得其反,引起诸派反弹啊。”明宗神色略带凝重,出言提醒道。“且不说这几年江南那几大宗派中不乏有通玄境强者诞生,就说这元武殿内也有多位供奉是出身宗派之中,甚至二品大供奉中,赵供奉前身亦是宗派人士。”明宗脸色愈加凝重,“朕观这几年大多宗派都安稳温驯,若然动用雷霆之势打压,怕是……不妥吧。”
“安稳温驯不过是假象,暗中蓄积力量怕才是真。”白发老者冷哼一声,“狼就是狼,给再多的骨头也不会变成家犬,陛下莫非忘了十几年前先帝辞世之际,七大宗派暗中支持反派势力逼宫一事?”
“自是不敢忘却,那时若非三叔爷您以雷霆之势斩首诸位反派代表,我中唐怕是少不得一番风雨动荡。”明宗面露追忆之色。
“太宗推行‘贞观之治’,以仁政治天下,此举虽是得尽了人心,为我李氏一族博取无数赞誉。但另一方面,也有养虎为患之嫌。那些年里,南方七大派表面上对我皇家百依百顺,暗地里却是招英纳才,积蓄力量。直至太宗驾崩之时,七大派中通玄强者已有十七之数,其中更有四人竟已问鼎二品天启,须知那时我元武殿二品大供奉含我在内也不过只有三位。若不是事发前一夜,老头子我侥幸破境天冲,结果如何,怕犹为可知。”
白发老者淡淡道,“那一夜中,我与元武殿诸位供奉联手,对方十七通玄当场就被击杀九人,其中有两人为二品天启。剩下的八人除了一开始便隐于暗中,而后见势不妙遁去的,皆是身受重伤,多半归去后不久便辞世,苟活下来的几个也终生痊愈无望。”白发老者语音一顿,面露缅怀之色。
“而我元武殿一方,亦有六人牺牲,八人重伤难愈,剩下的几人也是各自都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势,可以说是自成立以来经历的最大一次重挫。”
“放任宗派发展,带来的必是血的教训,这苦果,我元武殿十多年前便尝过了。如今,陛下莫不是想再度品尝一次?”白发老者斜眼看向神色阴晴不定的明宗。
明宗仰头叹息道:“却是朕患得患失了,就全依三叔祖之言,却不知具体该怎么做?”
“老法子,拉一部分,打一部分。”白发老者言辞简洁。
“给人数超过一千的诸派发放‘天子征召令’,若是接受,便每五年一度从其门中抽调七品之上武者百人入各路军队中,担任百夫长。五品之上抽调十人,入元武堂为执事。”顿了顿,声音变冷厉,“若是有不受此令者,便让元武殿中几位大供奉去他们门中走一遭,顺道与其门主太上长老们‘切磋’一番,领略一下江湖武者的高招。
明宗闻言脸色稍变,知道这个‘切磋’怕是没那么简单,多半是怀着重创乃至击杀对方的念头去的。
思索一番后,点头道:“就依三叔祖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