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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卡夫卡

在我的心目中,其受人崇敬的至高地位是无可置疑的。我在他的书中,我读到了刻骨的阴郁。他有着黑暗的内心。他是如此的软弱,如此的绝望。他是无可挽救的。生命本身就是他绝望的因由,生命是一根他所抓住的与他一同从悬崖坠落的绳索,写作,是在绝望中所抓住的另一根同样的绳索。我深入他黑暗的内心而开始唾弃自身的存在,仿佛他的灵魂与我的灵魂同在。我只能看到他黑暗的一面,而看不到其他的方面。我深深的爱着他的文字,或在别人看来,更深的误解着他。

对于卡夫卡那样的作家来说,现实与非现实的梦境是溶于一体而不分彼此的,那也正是他的文学世界。

他叫喊,但是没有声音。

他是那么努力的叫喊着,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叫喊的声音,但是别人显然没有听到,也没有注意他的叫喊,于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叫喊到底是不是发出了叫喊的声音。

他一直默默的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人们在他身边穿行,但犹如无人在他身边穿行,犹如一个人也没有。他就象是行走在一条只属于他自己的街道。他是人群中的异类。你不能将他放置于人群中而无所区别于人群。他区别于人群而并非作为人群中的一个人而存在。他只是作为一个能被自己意识到的自己而存在,并且那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意识也不过是孤独本身。

有时候,他发现自己不能行走,于是他爬行,但是很困难,困难到完全绝望的程度。因为他的爬行与路程无关,无论他怎么努力的拼命的爬行,他也只是在爬行而已。

他与人群无关。人群将他抛弃,他也抛弃了人群。那人群与他疏离,那人群中包括他的父亲,他的女友。卡夫卡与父亲、女友和人群,甚至无法沟通。他们在一起,就象是躺在一起的两块石头,在潮水的冲击下发生了接触、摩擦、挤压与碰撞,那不能视之为沟通。

在人群与自己之间,有一道屏障。他从不试图穿越那道屏障,那屏障与生俱来,是他带着屏障行走。

有时候,他几乎融入了人群,但那人群引起了他的恐慌和绝望,令他惶乱的急迫的去寻找那屏障。那屏障消失了,于是他也要坚决的死去。

他写下了很多文字,但很少人真正读懂。哪怕是在他闻名世界的时候,也很少人真正读懂。即便在他死后,即便在他被无数人阅读的时候,他也仍然是孤独的。出于功利,甚至只是出于社区的积分与精华的目的的写作,让我们远离了写作本身。当我第一次到他的文字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早已经享誉世界,我宁愿欣赏那些无名的作者,也不愿意追随社会风尚。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无名作者。我知道那文字是好的,给人以真切而实在的感觉,有着来自于生命本身、现实生活的深刻与厚重。

他的文字深深的刻下了心灵的真实、稚嫩、敏感和遭遇尖锐的刺激时歇斯底里的苦痛。他的文字从来不是为了让人懂得。文字是他存在的方式。写作甚至只为自己而为,是随着自身生命的结束而可以同时放弃的全部。这正是卡夫卡的艺术价值观念:写作的价值与意义竟只在于写作本身,写作过程是与生命的过程同样原本孤独的存在。写作就是他的生活。

甚至有过多个卡夫卡。

一个卡夫卡,写出了自己的生活,也写出了生活的真相。纳博科夫说的好:卡夫卡所讲述的,都是一些阴郁的黑白两色的故事。很不幸,卡夫卡正生活在这些故事中。卡夫卡所做的,不过是将生活带给自己的感受写进了文字中。写作首先是一种对生活的发现和拣选,然后是由语言文字构造成的形象的锤炼和塑造。

在另一个卡夫卡的生命中,卡夫卡愈觉生活是如此的虚假,或许文字才是自我存在的证据。写作被他当作为生命本身。但他的最终,竟然是:对生活逐渐失去兴趣,感觉生活的虚无,甚至丧失写作的兴趣,对语言的意义亦行否定。

还有一个卡夫卡,我读到了他,但却不能完全理解那个人。我看到这个卡夫卡将抑郁放置于文字之中,便同时将其弃置于文字之中。他写不了那种有着华丽封面的杂志上那些不平常的人们间或有兴趣去看的勾起人们有过的心境与忆恋的平凡而真切的文字,他早已丧失那份写作与记录的兴趣,他甚至都绝对不会去读那些东西,因为他读的同时,总该有种抑制不住的厌恶。他也写不了诗歌。诗歌代表了人类语言创作冲动的源头。那个他,似乎也从来没有过创作的冲动。创作不过是他的平常生活。他的文笔无丝毫共同点于所谓从容大度或华丽优美的赞誉,丝毫不具一些中国近代作家与诸多英国经典文人悠然散淡之风。他对于生活和个体生命有着很不一样的态度。他就是那样的写作着,非为世人的赞誉,很有些怪异,却又如此的深刻而真实。

无论是哪一个卡夫卡,他的文字都是我所真正爱读的。我不关心他的生平与声名。对一个真正的读者而言,他的文字本身就包含了他所创造与记录下的最有价值的一切。我读着他的文字,感觉着他如此的存在。他那文字间的生命似乎陪伴着我而存在。他的生命与精神存在于他的文字中,他甚至企图通过焚毁自己的手稿来焚毁自身的存在,他发现自己不能容忍在死后仍然要持续下去的存在。

附自选FranzKafka语录:

■■◆我生活在一片多么虚弱的,或者压根儿就不存在的土地上,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

■■◆你可以避开这世界的苦难,你完全有这么做的自由,这也符合你的天性,但也许正是这种回避是你可以避免的唯一的苦难。

■■◆在巴尔扎克的手杖柄上写着:我在粉碎一切障碍。在我的手杖柄上写着:一切障碍都在粉碎我。共同的是:一切。

■■◆人无法通观自己,他处在黑暗中。

■■◆我们之所以有罪,不仅仅是由于我们吃了智慧之树上的果子,而且还由于我们吃到了生命之树上的果子。有罪的事与我们所处的境况有关,与罪恶无关。

■■◆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之为路的,只是彷徨而已。(目标虽有,道路却无;我们谓之路者,乃彷徨也。)

■■◆我爱她,但不能跟她说话,我窥视着她,以便不与她相遇。

■■◆我最理想的生活方式是带着纸笔和一盏灯待在一个宽敞的、闭门杜户的地窖最里面的一间里。饭由人送来,放在离我这间最远的、地窖的第一道门后。穿着睡衣、穿过地窖所有的房间去取饭将是我唯一的散步。然后我又回到我的桌旁、深思着细嚼慢咽,紧接着又马上开始写作。那样我将写出什幺样的作品啊!我将会从怎样的深处把它挖掘出来啊

■■◆为了我的写作我需要孤独,不是'像一个隐居者',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而是像一个死人。写作在这个意义上是一种更酣的睡眠,即死亡,正如人们不会也不能够把死人从坟墓中拉出来一样,也不可能在夜里把我从写字台边拉开。

■■◆什么是财富?对于甲,一件旧衬衫就是一笔财富,而乙有一千万元还是贫穷的。财富是完全相对的东西,不能使人满足的东西。

■■◆你对这些话的领会程度,取决于的孤独有多深。

■■◆善在某种意义上是绝望的表现。

■■◆如果没有这些可怕的不眠之夜,我根本不会写作。而在夜里,我总是清楚地意识到我单独监禁的处境。

■■◆没有拥有,只有存在。只有一种追求最后的呼吸,追求窒息的存在。

■■◆我内心有个庞大的世界,不通过文学途径把它引发出来,我就要撕裂了!

■■◆写作意味着超越限度地开放自己。特别的坦率和献身精神在人与人的交往中似乎已经消逝了,人们在头脑还清醒时,总会在者两点面前退缩,因为每个人都想长生不死。但坦率和献身精神对于写作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从某一点开始便不复存在退路。这一点是能够达到的。

■■◆时新的东西是短暂的,今天是美好的,明天就是可笑的。这就是文学的道理。

■■◆两个时钟走得不一致。内心的那个时钟发疯似的,或者说是着魔似的或者说无论如何以一种非人的方式猛跑着,外部的那个则慢吞吞地以平常的速度走着。除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互相分裂之外,还能有什幺呢?而这两个世界是以一种可怕的方式分裂着,或者至少在互相撕裂着。'

■■◆我们最好谈遥远的事情,遥远的事情看得最清楚。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并有义务发挥其独特性,但是他必须喜欢他的独特性。

■■◆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欢乐,人不能笑得太响。否则笑声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

■■◆我们清醒地穿过梦境:我们自己只不过是过去的岁月的一个幽灵。

■■◆我就是恐惧组成的,它也许是我身上最好的东西了

■■◆……被莫名其妙地拖着拽着,莫名其妙地流浪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上

■■◆我是一只很不象样的鸟,我是一只寒鸦——一只卡夫卡鸟……翅膀无须剪掉,因为翅膀已经萎缩

■■◆结核病的居所并不在肺,就象世界大战的始因并不在最后通牒一样

■■◆他自己的额骨挡住了他的道路,他在自己的额头上敲打,把额头打的鲜血直流

■■◆未来已经在我身上,改变只是隐藏的伤口的外露而已

■■◆只有通过我的写作,我才停留在我的生命中,作家不能占有他的房屋,只能占有在实际生活中才能兑现的个性,作机啊只能叙述,只能这样享受一下生活

■■◆交谈使我的一切思考失去重要性和严肃性,使它们不再真实

■■◆对结合的恐惧,对失落于对方的恐惧

■■◆我必须在很大程度上单独生活,我所取得的一切成绩都是单独生活的结果

■■◆关于我自己,这几天我没写很多,这部分是因为懒惰,。。部分也因为害怕背离我的自我认识。

■■◆一本书必须是一把能劈开我们心中冰封的大海的斧子。

■■◆即使在我所经历的最美好的时刻,也有某种东西在作怪,某种淡淡的、难闻的气味,某中硫磺味,某中地狱味。

■■◆我的生活仅仅是为写作设置的。如果它发生变化,无非是为了更适合写作而已。

■■◆不写作我的生命会坏很多,并且是完全不能忍受的,必定以发疯告终。

■■◆我经过妓院就象经过所爱者的家门。

■■◆艺术归根结底是悲剧性的。

■■◆真正的道路是在一个绳索上,它不是绷紧在高处,而是贴近地面的,它与其说是供人们行走的,不如说是用来绊人的。

■■◆艺术不是瞬即消逝的惊愕,而是长期起作用的典范。

■■◆对于两情相依的幸福,****是一种惩罚。要让我有可能承受婚姻,那只能尽可能过禁欲生活,比单身汉还要禁欲,可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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