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住面的红衣女子一手拉住罗十三,一手对付来势凶猛的衙役。罗十三一会被扯、一会被拽,左一下,右一下地颠簸,险些没被甩吐,这时迎面劈来大刀刃,只距自己毫米之间,顷刻便会送了性命。但听“啊呀!”一声,持刀的那衙役被女子踢了一脚,接着又是一脚被踢翻了,嘴里直吐黄水,再也翻不起身。
廖庆谟见这二十来个衙役居然打不过一个鸦头,吓得忙窜逃。赵县丞在前引路,钱典使于尾垫后,护着知府大人疾速逃离,狼狈不堪。
红衣女子使出轻盈的腿法将众衙役尽数打退,揪起一个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嗷嗷呻吟的衙役来,问道:“刚刚逃跑的人是谁!”
衙役本来想吓唬吓唬这个胆大妄为的鸦头,苦苦说道:“是信阳知府。”
女子问:“他家住哪?”
衙役怕这人去寻仇,并不敢讲真话,只说:“平时都在衙门里办公,私人宅邸我不知……”
“不知?哼!”女子暗地里单掌拍在他的后心,那衙役顿时口吐黑血,已力不从心,奄奄一息了。
罗十三吓得忙替他求饶,“女侠饶过他罢,他怪可怜的,所谓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晚了。”
“啊!?”
“已经死了。”女子拍了拍沾满血渍的手,起身用余光扫了扫周匝,一共杀死四个衙役,感觉很好,很满足。
“我靠,你杀人不见手抖啊?”罗十三从小到大头一会见杀人,而且是杀得干净利落,更何况杀人这是个女的,真犹如武侠小说里讲的黯然销魂,当下不知是叹服还是畏惧。
“别废话,跟我走。”女子扯住他的手欲上马车。
罗十三好奇心大起,道:“喂,你先等等,我看看李老爷子的孙女到底长什么样子。”身手去揭她的头盖,可却被她把手给拧弯了,疼的要命,大喊:“我去你奶奶!你这小婊杂下手太狠!活该你嫁给一个死人陪葬,你这女人死不足惜!****你奶奶……”紧接着胸口被砸了一拳,肚子被踹了一脚,扑通倒地,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好像死了。
至此,那女人方才揭开头盖,露出了一张半缕笑容的面目。她随手一挥,那张红盖头飘落在了昏迷不醒的罗十三的脸上,刚好盖住了他半边脸,烈日照射,红艳至极。
她——就是韫儿。
先前和范满洲切磋一半的时候见廖庆谟一干坏人来欲行作恶,自己藏在房梁顶俯视多时,直至罗十三被带走后,才看到李占云苦情凄凄的准备送孙女去下嫁,韫儿舍不得好好的小姑娘就此瘗玉埋香,所以想出办法来假扮新娘,一路随赵县丞找到了廖庆谟……
赵县丞没见过他孙女,自然不知道韫儿是假的。
……
韫儿的功夫是跟杨露禅学的,杨露禅是个怪人,最喜爱杀人,韫儿成为了他的入室第一女弟子,自然承袭了他的秉性。
当罗十三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艳丽的面庞正在凝视着自己,这人是塔凌薇、塔公主。
“塔姊姊?”罗十三起身数了数屋子里的人,除了公主之外,再就是进叔和韫儿了。自己依稀记得打自己的人是李占云的孙女,这女人无缘无故打自己,自己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下床就要去找人复仇。
塔公主道:“你省省吧。若不是韫儿扮成李老的孙女去救你,眼下你早成了死鬼。”
罗十三听了这话呆滞的目光移向韫儿。
韫儿不吭不响地坐在椅子上喝茶,装作看不见他。
罗十三嘎然失笑,穿鞋下地,移身到她跟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她那小身子骨救我?——好韫儿、咱不撒谎,你说这能是真的么?”
韫儿一句话没说,提拳便往他胸口击去;罗十三手疾眼快,侧身躲过,不料下身被踢中,疼不得已,捂着说不出来话。
韫儿方道:“这回,你可信了?”
信了信了!罗十三受到了同样的捶打,极为确定那个红衣女就是韫儿,假不了,千真万确,就是她。
“嘿嘿,这回吃到苦头了吧?”李进喜闻笑着,续道:“你先前不是挺逞能么,不是还要替李老爷子出口气吗?打肿脸充胖子,活该你被人揍!”
“哎呦……”罗十三起身道:“我也是想帮帮人嘛,早知道韫儿功夫这么好,还用得着我出马?韫儿,是不是?”
韫儿道:“我十年苦练,到头来要贱卖给你做奴役?划不来!”
罗十三想恐吓她,故意说道:“我可是驸马。”
“驸鸡驸鸭驸狗都甭说。”韫儿的父亲连公主阿哥都不放在眼里,还有当朝驸马景寿,他还是领侍卫内大臣呢,肃顺都拿他不过眼,别说这七品知县了。
“——杀人犯!——出来受缚!——不然开抓了!”
院子外头似乎围了不少官兵,这嗓子喊得震天价响,不是赵县丞是谁?
这回可搬足了兵勇,有理由来抓人了!——因为李占云的孙女杀了衙役。——不!——应该是肃顺的闺女杀了衙役才是。
“糟糕,官府来抓人了。”罗十三朝进叔叫道:“快!快收拾钱财!咱俩走后门!”
李进喜收拾了衣物,银票金条等类做成搭膊跨在肩膀上,极为方便。
塔公主见两个老爷们如此慌张,而且遇到危险即刻舍弃女人,太猥琐了。当下终于忍不住了,叫道:“罗十三!你的武功呢?你怕什么呀!”
罗十三急道:“公主,我脑袋伤了,武功发挥不出来,先逃要紧——要么公主、韫儿,你们也快逃吧,咱们各走各的,后会有期罢。”
李进喜忙道:“不对啊,十三,你不能把公主丢下啊,况且韫儿……韫儿他爹可是付过钱的,咱俩做江湖买卖至少要讲些道义,何况她们都是女流之辈,没有不保护的道理。”
赵云心想:“清朝人罗十三是恭王府的杀手,怎会贪生怕死呢?”便豁然道:“是了,大家一齐从北京来的,要走一齐走,绝对没有不顾谁的道理!——公主韫儿,咱们走!——韫儿,怎么啦?走啊!”
外面李占云的外甥范满洲好像跟兵勇们僵持了起来。范满洲天生鲁莽,听那骂声好似即刻便要开战,应该是苦于李占云夹在中间,而时时没有厮杀起来。
当下,韫儿驻足,睨着眼看着众人,最终目光落在罗十三的身上,说道:“这事因你而你,你要一走了之?”
“我靠,”罗十三没想到她这个小鸦头片子能够将苗头指向自己,“你讲话不太中听啊,什么叫因我而起?”
韫儿道:“若不是你,李老家里办丧事兴许能够瞒天过海,躲过这一劫。可至从你来了,你不自量力,夸下海口说要替他老做主,可谁想,你是条软命子,遇到困难就畏首畏尾、诸多忌惮,亏你还是驸马、大清驸马,呵呵。”韫儿最后的那一冷笑直击罗十三那脆弱的心脏。
唉,赵云哀叹自己何尝不是畏首畏尾呢。在现代生活中诸多不如意、穷**丝,无房无车无女友,镇日混在房产公司没有一套销售业绩,自己就连贷款办产权一系列的手续都拿不下来,很是无能。回到清末,本来可以借着能预兆先知的金手指去改变现状,但他的并没有去做,他的愿望很渺小,就是想有点小钱,有个小居所,有个小媳妇,在清末的乱世活着安生就成,谁当皇帝,谁篡权,谁灭国都与自己无干。
可这万事都赶在这个当口,自己不得不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