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胜对恭王可谓是忠心耿耿,一生从未有过过失。他不会肆意教公主去陪一位奴才去冒险,虽然她二人有王谕婚约,那也要行止有矩,不可越规。
公主被气走了之后,罗十三也跟着来气,骂黄胜是阴险小人,并说:“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帅,所以来坏我好事啊?”黄胜道:“她可是公主,你不知道么?”罗十三道:“我不知道啊。公主怎么样?还不是和我有婚约。我可是他未婚夫,你管的着么。”
黄胜好心好意地提醒他:“你们还未成亲,要矜持些,别忘了咱们都是奴才,日后就算你成为驸马,也别忘了奴才身份,要与公主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罗十三反问:“你当媳妇是纸做的、只能拿来看是不?”
黄胜道:“我跟你说,这位公主姓塔,名凌薇,是静太妃的义女,静太妃归天后被封和硕怀柔公主;只因这位公主和六爷交好,所以皇上命允她可在恭王府下榻居住。”
清朝太妃还有收养义女的权利?罗十三不解,道:“皇上对她顶好啊,不是皇室亲生的还能封为公主?”
“谁叫静太妃喜欢呢。”黄胜尴尬地笑了笑。
罗十三问:“这太妃是什么来路啊?”黄胜道:“她是六爷的皇额娘、当今皇帝的养母。这些事,你不是知道的比我还透彻么,为什么要来问我?”罗十三哼道:“我懒得问你!明天我就出发了,日后能不能再见,就靠缘分了。”
黄胜一本正经地说:“别开玩笑,六爷的差使咱要做好,也不辜负了丰厚的佣金。”
“什么丰厚的佣金?”罗十三见钱眼开,刚刚都要走了,顿时停了脚步返回来追问。
黄胜还以为他明知故问,但又是好心好意地告诉了他,说道:“每月一百两的薪资啊,况且吃喝穿用都是恭王府的花销,这么好的主子咱们上哪找去?难道就凭一身功夫去做绿林大盗不成么?”
赵云心想,清朝人罗十三家里没豪宅,更没宝马香车,柜子里的衣服都是陈年烂布,合计着,他每个月赚一百两银子花到哪里去了啊?轮到我怎么一个子儿都不剩?
罗十三又装偏头痛,脸色也装得极难堪,气息也随之加快,道:“唉,你瞧我这脑袋,时好时坏,有时候甚至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你说我每个月挣那么多的钱,他都干吗花了?”
黄胜有点汗颜,“你自个的钱不好好支配,却来问我?我就知道你这人太节俭,不好吃、不爱穿,连一间像样的宅所也无,一名老妈子用了十来年也不曾更换,有时候我也真想问问你,你的钱都花在什么当口上了。”
“我哪知道,”罗十三嬉笑着,心想这事还得问问黄妈,兴许她是知晓的,续道:“这钱花起来像流水似的,只出不进,你说我还记个账目不成?”
黄胜猜疑着说:“你是不是逛窑子了?”看看四下里没人,低声说道:“咱们还要坚持练功,你节制一些吧,再加上你这身子骨虚弱,公主这边也不好辜负,所以那种勾栏艳粉之地,还是不去为宜。”
赵云自从穿来清代没几天,除了偷看老货女儿洗澡,哪有闲钱去妓院呢。要怪也怪清朝人罗十三,这老小子以前肯定没干“好事”,白花花的银子居然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罗十三没说话,黄胜就当默认了,当下也不好多说,毕竟此人日后会成为所谓的驸马,自己对他来说还是个奴才,所以还是少管为宜。
“河南要多乱有多乱,你虽有功夫在身,也不要蛮干,遇事多多请示主子。”黄胜再作最后一次嘱咐,因为这十五名隐士向来都是集体办差,从未分离过,而今十三孤身一人,挺身入险境,还是比较担心的。
罗十三眉头一皱:“会功夫了不起吗?”
“会功夫可以护身、保护他人。”
罗十三竖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车轱辘再说一遍:“关键的时候要用脑子,脑子,懂吗?”
黄胜问:“你脑子不是摔坏了么?怎么用?”
“我……”
…………
“既然你脑子摔坏了,那么就要用功夫。”黄胜问:“要不然……我试试你功夫进展的如何?”
这是要和自己用真功夫对决呢,罗十三拿眼睛瞥着他,也不好说话。你想什么不好呢?我是赵云,可不是什么隐士罗十三;我去河南是为了做官捞钱,可不是真为你六爷办事,你黄二爷是不是想多了?
“怎么了?你以前不是挺好斗的么?临街能拍死一头牛呢。”黄胜觉得眼前的罗十三是真的病了。
“嘿嘿,那是以前,”罗十三强颜欢笑着:“以前我可是什么都不怕,野外还杀过老虎,你没瞧见吧?”
“当真?”
罗十三见他上套,比划着手势,继续吹嘘:“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朝我扑来,老子只一闪,却听‘当’的一巨响,你猜怎么着?——那大虫的脑袋被我打洞穿了!”
“掌力拍死的?”黄胜有些惊出冷汗。
“——火枪打死的。”
黄胜并没有开怀大笑,但却信以为真了,说道:“下回有这种事记得将虎皮脱下,给六爷做件儿褥子。”
罗十三心里骂道:“张口六爷、闭口六爷,六爷是皇上的奴才,你是六爷的奴才,无怪你连奴才都不如!”
出了恭王府,回到帽儿胡同已经夜幕降临了。
门前两颗合抱的柳树被夜幕笼罩着,垂幕郁郁,似乎不欢迎他的主人罗十三回家。
罗十三踢开木头门,喊道:“我回来了!”
李进喜从东厢屋里狗跑似地奔了出来,笑眯眯的样子,佝偻着腰,活像太监。堆在罗十三的一旁,边走边说:“你猜谁来了?”
“你妈来了?”
“不是。”
“那你高兴什么劲?”
李进喜心里乐得直发颤,说道:“是个姑娘!说先在你家住一晚。——十三啊,你去哪抛下的情种,都跟家里来了?”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在恭王府转悠了小半天,你说我能上哪?”罗十三径往屋里走。李进喜跟在后头说道:“本来呢,等你晚上回来咱出去吃臊子面垫吧一口,没想到那姑娘厨艺高超,连黄妈都跟不上手。这一下午,硬是给你做了一桌丰富的大菜,现在咱们就等你回来吃饭呢,菜都热三遍了!”
罗十三心里陡然一惊,想道:“不会是公主吧?”此时浑身都有点打颤了,却稳住了脚步,先问李进喜道:“长得什么样?”
“瓜子儿脸,丹凤眼,翘头鼻,穿了件儿藕纱衣。”
“还有呢?”
李进喜害羞地说:“没啦、心寻思是您看中的女人,其余的我也没敢多看……但大概就这样。”
罗十三极力回想着塔公主的样子,可她的美貌却在脑海里犹如白纸一样,愣是想不起来了,真奇怪。无奈,对李进喜道:“你前头儿走着,一句话别说,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