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奔走老家的身影
刚刚转制后，看到大家失落的情绪，上上下下都在为大家共同度过这道难关而努力。从市政府到公司领导，分别在以张贴标语，进行开会，对工人们进行精神鼓励。公司下面的员工也在相互探讨，说些鼓舞士气的话。可是现实就是现实，这时整个深圳的工程量就不多，加上外来的竞争分额，基本上是供不应求。
干完转制前的分配活后，好久都没接到工程，接了几单小工程也干亏损了，工资也就无从发下来，每月只能靠50元生活费维持生活。有些家属只能上农贸市场捡菜叶，甚至要饭充饥……
队里有一个青年职工，每天吃完当天的一顿饭后，就在床上躺着，以免消耗能量会饿着。
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艰难，公司后来甚至完全断了‘‘粮’’。曾经的工程兵战士们情绪一再低落，血气方刚的年轻战士们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活干，天天在营房里睡觉。有的在一起喝闷酒，摔空瓶子；有的站在屋顶上狂吼一气，端起一盆污水从头顶浇淋到底；有的甚至想用打架来发泄内心的苦闷……
华强北的华新小区是建设集团六千多人的单身职工宿舍，每个单间里又挤着十几个，二十几个建设工程兵转业的建筑工人入住。没有活干的日子里，大家情绪低沉，又无比冲动，尤如一个庞大的火药库，随时遇上一点火星都会引起群体性爆炸……
一天傍晚，几十个人又在喝闷酒，把空瓶子丢出窗外砸在下面的铁皮房上‘‘啪啪’’直响。砸碎的玻璃皮也四处乱溅。下面居住的人知道楼上的人是没活干，不得已而为之，可又不敢上楼相劝，于是跑到远处向楼上的人喊话，要他们节制些。可楼上的人还是我行我素，下面的人便报了警。警察来了还是不敢上楼。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是该有威望的领导出面了。集团领导王世伦去到楼上语气严厉地说：‘‘我们是革命军人！是有觉悟的！暂时的困难是会过去的。今天这样就是地痞流氓行为……’’
听了领导的话，大家才渐渐调节了自己的情绪，停止了扔瓶子，然后走动散开。
就是这件事引起了市委市政府的重视，觉得工程兵们转业后长期没活干也不是办法。也就是这之后，市政工程的罗湖联检大楼、黄岗口岸、文锦渡口岸、以及二线关进行建设，都没进行招投标外包，而是直接分配给转业工程兵建筑公司干。这当然是后来才明了的事。
躁动不安的男人们，站在失落与痛苦的边缘，为最基本的生计问题苦苦挣扎着。那些回过老家的一些战士思念起家乡来。家乡已分田到户，自由耕种，积极性高，连年增产，生计不存问题。有些战士悄悄打点行李，暗暗地在向老家转移。
一天，林尚友和已是一班长的赵有福在营地空坪上商议如何破开这危困的低靡之局。虽在不同的工程队，但兄弟间在困难时是相互探讨和鼓励的。这时老家同乡的一名姓孙的战友走过来。远远地就能觉察出他此时正愁容满面，哀声叹气。来到跟前，没有转弯抹角，他直接说他已收拾好了行李，他要回家，他这是来向近老乡告诉一声。林尚友和赵有福相互对视了一眼，并不感到惊奇，因为有人已先于他回老家了。但还是没底气地劝起来，毕竟多一个近老乡更亲切，互相有个关望照应。
林尚友叫着他的名字说：‘‘孙成啊，再坚持一下吧，你看大家都在这里等转机，市里也相应给了我们优惠措施，这里以后的建筑会多起来，到时一定不愁没活干！’’
‘‘老孙，再等等吧，我们是军人，想想我们在鞍山是多冷多苦都走过来了，现在你为什么要先回去？毕竟回去的人不多呀！’’赵有福也接着说起来。
只见孙成面色木然，没有回心转意的想法。他呆站了一会儿，然后说：‘‘回！我肯定要回！我本来是有心来劝你们与我一同回去，没想到你们却劝我留下来。你们想啊，我们那里的地区条件也不差呀，与其在这里耗费完那积攒的工资最后灰溜溜的回，还不如早回去，还能给家人买点礼物呢！’’
原来孙成心里在矛盾着，来相劝同乡战友却开不了口，毕竟劝回不是光彩的事，好在老乡知根知底，不计较。孙成还说出了家乡分田地的情况，他家的田地就分在房屋旁边，房屋下不远就是一条河，是附近几个公社条件最好的地方之一，天干少雨应不考虑收成。家乡分田地时，虽然他还在部队，但地方还是按人口给他分配了。
看着孙成说家乡的好，林尚友和赵有福也想念起家乡来。林尚友是想念家乡的父母和妻儿来。赵有福现在没有回去的想法，毕竟是一班之长，他不图那是官，只当是一种责任，尤如战时军人坚守阵地，为领导者也要坚持到最后。
看着孙成心灰意冷，去意已决，赵有福又试探性地说：‘‘老孙啊，要不你再等一个月怎么样？十天也行，看看有没有转机再说嘛？’’
孙成无语。
林尚友拍了拍孙成的肩膀说：‘‘孙成啊，其实我是最想回的，我的父母妻儿也在家乡啊，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回？这让我想起前年我接傅兰春来这里，那时条件比现在艰苦得多啊，你猜傅兰春怎么想？她说啊这里将得到大变化，要我坚守在这里，最好是在这里安个家。你看她作为一个才初来的妇女都看出来了，我们男人为什么不能再多坚守一些时日？！’’
孙成摇了摇头说：‘‘你们别劝我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心理仗已经打了很久才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愿你们在这里坚守出成果来吧。’’
说完，孙成伸出双手作邀请握手状，林尚友和赵友福都用双手握住孙成的手，希望这个老乡战友再多聊一会儿，他们再多劝导一些，但孙成还是挣开了手走了，他还要忙别的事。
直到孙成来到火车站要上车，前来送行的林尚友、赵有福和其它一些战友还是在劝孙成留下来再坚守一段时间，但孙成还是坚决地登车走了。望着远去的回乡列车，望着车窗口挥手致意的孙成，林尚友和赵有福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回乡的战友只是少数，可这次毕竟是自己的老乡，对他们触动很大，此时他们的心也在左右摇摆，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与其它战友一同回到了驻地。
多年以后，孙成又回到了这个城市，想插进大部队里前行，却已找不到原来的位置，这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