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曲阆
初平四年。
年关刚过,整个穰城都沉浸在一片新年的欢乐祥和之中,周瑜在取得穰城之后,不仅将荆州的北界向外扩展了一大部分,为襄阳城取得了缓冲之地,而且控制了了通向汉中的通道。
荆州牧王睿先是派使者遣送美酒百余坛,以及大量的金银钱物被运到穰城重赏有功将士。
周瑜于是犒赏将士,宴饮三日。
这个新年过的有滋有味。
宴饮结束之后,周瑜独自来到穰城的大狱之中,他有一个人要见。
钟晟和周旭跟随着,一路上周瑜都没有说话。快到大门的时候,周瑜忽然问了一句,“他到现在还没有说话?”
钟晟忙道:“这高顺确实是个怪人,每天饱吃饱喝的,就是无论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说话。”
周瑜手中握着一块白玉,他捏了捏白玉,然后又陷入沉默。他的脚步很重,但每一步都走得极慢,每到思考的时候,周瑜总是很安静的。
周瑜来到关押高顺的大牢前,高顺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袍子,蓄养着长长的胡须,但是精神面貌很好,丝毫不见憔悴的痕迹。
高顺被俘已经有些天了,但是这家伙到现在为止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上次穰城外的大战,吕布军大败,高顺为了掩护吕布逃脱,亲自率领七百陷阵营军士为后卫,阻挡周瑜追兵。结果自然而至,战至最后,高顺力尽被俘。
周瑜爱其才,想收为己用,但是高顺却用沉默来反抗拒绝,于是周瑜便将他关在这里。
高顺认识周瑜,她看见周瑜站在外面,冷笑一声,忽然赤红着脸,猛地一下子站起,便要来抓周瑜。只不过,被牢门所阻挡,只是在那里沙哑着嗓子,想伸手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匹夫,有本事放我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这是高顺说的第一句话,也许是许久没有说话,所以当他突然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不适应。
周瑜默默地望着高顺,淡淡的道:“幼稚!”
高顺眉头一皱,他并不明白周瑜这两个字的意思,而是道:“别废话,打还是不打,如果不打,就放爷爷出去,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英雄?”
周瑜冷笑一声,脸上有些冻得青紫的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我将你关在这里供你吃供你喝的目的想必你是明白的。怎么样,考虑一下如何?”
高顺忽然收回了手,然后转身,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赫赫有名的荆州周郎也有这样的时刻,实在是令人发笑。”
“有什么好笑?吕布刚愎自用,非君之明主,总有一日必为我所擒,你这样跟着他又有什么好处。”
高顺听完周瑜的话,忽然神色一变,道:“你这是劝降我?”
“是”简单而淡然,周瑜的语气就如他的人,犹如一阵清风一样。
高顺笑道:“我虽然粗鄙,也明白,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你觉得我会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周瑜笑道:“嗯,不错,不枉高顺之名。”说完,便对钟晟道:“开门,送高将军出城。”
“什么!”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钟晟忙道:“少主公,高顺是吕布手下大将,而且这番捉拿他,已经尽知我军虚实,若是将他放了,后患无穷。”
周旭也忙道:“少主公万万不可,晟哥儿说的极是,我也不同意这样做。”
高顺则是一脸惊愕,看着周瑜,道:“你不杀我?”
周瑜看着高顺,道:“我若是想杀你,在当日阵中便能将你身首异处,何必留到此时。你的选择我敬重你,但却也觉得有些迂腐,名臣择主而事,你记住,我周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若是那一日,你想回来,我周瑜翘首以待。”
说罢,便对钟晟吩咐道:“带高将军换件衣服,送他出城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
周瑜出了大牢,问周旭道:“恩师大人什么时候到?”
周旭道:“中午会抵达。”
周瑜目光一动,道:“通知诸将,随我出城迎接。”
王睿已经派来信使,他将自率大军前来穰城,与袁术决战。
北线战场,袁术作战不利,屡次被曹操所败,现在早已经没了实力与曹王联军作战,不出意外,袁术必会弃南阳而去。
周瑜于是率领众将和龙武营七百将士出城迎接王睿,在离穰城南三十余里外的赏雪亭碰到了王睿。
王睿看到周瑜亲自出城这么远来迎接自己,心中欣喜不已。忙将周瑜拉起来,寒暄相问。周瑜一去月余,深入敌境,冒着生死的危险为了荆州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王睿心中自然高兴。
王睿此次北上率兵万人,蒯良等人也都跟随北上。
在人群中周瑜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年龄似乎要比自己大几岁,文质彬彬的,衣服书生模样,长相也很清秀,眉目让人深刻。
由于那个男子离王睿很近,周瑜以前没有见过,所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大军原地休息,王睿拉着周瑜到赏雪亭中,笑道:“为师看看,嗯,不错,有长一岁,个头也长高不少。”王睿总是这样,在周瑜的心目中,其实王睿对于他就和父亲没有什么两样。王睿并不是读书人出身,并不那么的死守规矩,说话也就更加亲近一些。
周瑜笑道:“个子感觉长了,就是学识没什么长进。”周瑜也顺势开了个玩笑。蒯良和那个青年男子站在赏雪亭外,并没有进入亭子。
这几日天气放晴,并没有下雪,就是有些风大。
王睿低声咳嗽两声,周瑜忙道:“恩师怎么了?”
王睿挥挥手,道:“几十年的老毛病了,一遇上这样的天气就咳嗽的厉害。”
周瑜道:“既然恩师身体不适,应该在襄阳城中好生休养才是。”
王睿笑道:“无妨,整天待在城中,憋闷得厉害。你先说说现在北边的局势。”
周瑜暗道:“恩师身子风寒渐染,实在不宜多骑马,应该为恩师做一个特制的马车,想必会好一些。”
正想着听见王睿的话,忙道:“是。”正说话间,王睿忽然招呼一声让蒯良和那个青年男子也进来听一听。
周瑜总觉得有些奇怪,先前和蒯良已经见过礼,这个时候忙问道:“恩师,不知这位是?”自然是问青年男子了。
王睿忍不住一笑,道:“就知道你要问,阆儿,过来,这便是你想要见得周郎。”经王睿一介绍才知道,这个年轻男子名叫曲阆,是王睿的姐姐的儿子,王睿的外甥,以前一直在老家读书。
直到最近才搬到襄阳居住在王睿府上,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应该也是想到了出仕的年龄了。
周瑜忙道:“原来是兄长来临,弟弟倒是失礼了。”按照辈分,曲阆是王睿的外甥,王淑婷的表哥,自然也就是周瑜的表哥了。
对于周瑜的谦恭知礼,王睿很满意。曲阆却有些意外,他其实对这个未来的妹夫已经有了多方的打探了,没想到周瑜如此谦恭。他也忙行了一礼,道:“这几天常听婷妹妹提起你,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少年英才。”
婷妹妹?没来由的周瑜脑中的弦猛地一紧,他总感觉这个叫法是不是过于亲切了,就算是他是王淑婷的表哥,可是在这个表亲便可结亲的时代,这样的一层关系,更加带着一些危机感。
周瑜本不是一个那么敏感的人,可是他的脑海里快速的转了转曲阆刚才说的话,总觉得这是一种示威的说法。
这几天常听婷妹妹提起你?常听?怎么样常听,也就是说这些天他一直和王淑婷待在一起,再加上他现在又以外甥的身份住在王睿的府上,这就更加清晰地表示出曲阆在向他宣示他和王睿的亲密关系啊。
毕竟他是王睿的外甥,而周瑜不过是王睿的学生。
王淑婷已经和周瑜定亲这件事情曲阆并不知情,王睿的姐姐自从出嫁之后,便很少和他联系,而且因为嫁得很远,所以双方走动并不勤快。
曲阆唯一的一次来王睿府上还是王睿当初在江陵当县尉的时候,在王睿府上住过一段时间,这也是两家仅有的一次走亲。后来便又一次断了来往,这一次曲阆是专门来到襄阳探亲的。
不过名义上叫探亲,实际上便是想让王睿提携一把。毕竟王睿现在已经是镇守一方的诸侯大吏了。
周瑜脸上脸色未变,笑道:“兄长过奖了,兄长过奖了。”王睿仿佛什么都没看一般,道:“好了,袁术被曹操击败,屯驻封丘,现在有什么消息没有?”
周瑜道:“恩师,几天前,我们得到消息,屯驻弘农的骠骑将军张济率大军南下,驻守武关,有南下宛城之意。另外曹操再次击败袁术于封丘,袁术已经败走襄邑。”
王睿听后,良久没有说话,虽然曹操是他的盟友,但是听到曹操势如破竹的强势战力,王睿还是忍不住一惊。袁术数十万大军在旬月间一败再败,曹操这个人确实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这样的人,实在是一个劲敌。
王睿道:“按照袁术目前的逃跑路线,恐怕无意再回南阳啊,那你说说他会去哪里?”
周瑜断了袁术的粮道,王睿亲自率领大军屯驻穰城,袁术焉有南返之意,再加上张济从弘农驱兵武关,袁术作为李傕郭汜的眼中钉,自然没有勇气来收拾这个烂摊子,逃跑已经是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