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水淹三军谋
果不如周瑜所料,前两天天气还大好,没想到仅仅只过了十天,天气突变,黑压压的乌云便将整个长沙城的上空都笼罩起来。真是黑云压城城欲催,而且狂风大作,也亏得周瑜提前有所准备,所以基本上军队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周瑜此次来攻长沙,并没有采取围城战术,而是在距离长沙城三十里的上游驻扎,起初众将士多有不解,以为是己方兵少,无力围城,但渐渐地众将便知道周瑜肯定另有打算。
因为周瑜在和苏代对峙的时间里,一直做得一件事就是每天都要去湘水边上转悠一圈,这一转,竟然转了有十多日之久。
就在昨晚,周瑜下令魏延、徐晃各领一军沿湘水向上游而去,由于二人领的是密令,所以众将也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只是一个个的都充满了疑惑。
大雨滂沱而下,到处都是积水的大坑。
众将集于中军大帐,黄忠老成持重,道:“主公,这天气看来短期内是没有晴的可能了,我军被困此地,非长久之计啊。”
李通也跟着道:“黄校尉说的不错,也亏主公明智,将大营扎在利水处,否则以这几天的狂风暴雨,若汇聚成河,后果不堪设想。”
周瑜淡淡看了一眼帐外乱溅的雨滴,道:“你们急什么,有人应该比我们更急才对?”
“什么?怎么可能?”甘宁急道,还有谁能和他们一样急,主公这话说的似乎有些没有道理。现在上万大军陷入泥沼中,进退两难。苏代固守坚城,只守不攻,变占尽了优势,怎么会有人比我们还急呢?
周瑜淡淡一笑道:“这世间没什么不可能,若有心为之,何时不能为。”
甘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急匆匆的道:“主公,莫不如我们趁现在敌军松懈,下令攻城吧,我愿为先锋,为大军开通一条路出来。”
“末将也愿意为先锋!”李通、黄忠、周旭、周峰等人也都踊跃向前。
周瑜挥了挥手手,道:“哎。你们抢这个先锋做什么,外面大雨遍地,道路泥泞不堪,又兼狂风大作,这个时候攻城,先不说敌军兵力强过我们,就是这天气也足以让我们大败亏输。”
这?
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周瑜说的很是有道理,他们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蒯越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向前跨一步道:“主公,那主公有何妙策?”
周瑜摇摇头道:“妙策嘛,这个倒是没有?”
额。。。。。。
众人一阵无奈,主公这说的什么话,周瑜道:“别急,虽然没什么妙策,但军令倒是有一个。”
众人听说有军令,立即都严肃整容,不敢怠慢。
周瑜道:“传令各营,撤去守备,只留巡哨,其余人等,立即睡觉。”
啊?
主公这是什么命令,睡觉?军情如此紧迫,怎么还睡上觉了。
黄忠皱了皱眉头,道:“主公,如今恐怕不是睡觉的好时机啊。”
“无妨,未来几天会有大战,将士们须得休息好,全力一战。去传令吧。”
众人看周瑜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也只有硬着头皮各自去传令了。帐中只留下蒯越、周旭和周峰以及黄忠,甘宁。
周瑜让人拿来几件蓑衣斗笠,分给众人,道:“闲来无事,你们随我去长沙城下转转。”
“喏。”
一百骑兵趁着大雨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一路上走的极慢。周瑜对蒯越道:“异度啊,南方多雨,像这条路还是郡中的官道,一见雨水便成这个样子,这可不行啊,无论如何,路是一个州郡最重要的公共工程,等日后拿下长沙,这也是长沙发展的一个重点问题。”蒯越是周瑜的谋主,但也是书记官的角色,周瑜通常会有一些好的建议或者想法,他都要蒯越一件一件的记下来,以防日后忘记。
蒯越道:“主公,我记着呢。说实话,主公刚在江夏郡大建官道的时候,我还有些不解,将大量的人力物力集中到没有回报的官道建设上,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直到上次平灭黄穰,数万大军,水路并进,居然只用了短短的几天时间,就走了以前需要走上一个月的路,我才明白主公的苦心,主公有时候将许多事情都能做到让我们意想不到。”
周瑜听他夸赞,笑道:“先生过誉了,我也就是提出一个想法,具体落实在实处,还需要你们操心呢。”
“主公言重了。”
“主公啊,像这般瓢泼大雨,我们还是避一避吧。莫着了凉才是。”
周瑜笑道,“古人有诗云:‘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此时此景,雨乃是上天之赏,正是我等观赏的好时机,何须来去匆匆?”
众人并没有听过这首诗出自哪里,出自谁手,但听来音节韵律颇新,而且让人心生豪迈之气,不由得都觉得任平生了。
这个时代词并没有出现,就是连诗都正处在发展的最初阶段,以四言诗为主,五言诗很少,至于七言诗还并未出现,就更别提韵律要求更为严格的词了。
周瑜现在在这个时代借用后人的东西已经成了常态,他也不怕借用一首苏轼的《定风波》有什么不妥,信口便吐出来。
众人慢慢咀嚼,竟然都有所悟。众人也就徐徐而行,众人身上穿的及厚,而且有这种特制的蓑衣斗笠,其实落到身上的雨水很少,周瑜不禁感叹古人的智慧,真的是不能小瞧。
众人走了一会,来到一个小山坡上,山坡在湘水岸边,远远便能看见长沙城的城楼。脚下是波涛翻滚的河流,只是河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涨的很高。周瑜一手执着马鞭,对身后众人道:“自古长沙为要道,从此处南望,巍巍然有高山之固啊。”
蒯越道:“主公,长沙自春秋战国时便为楚国腹地,千年经营,秦汉以来,既是长沙王封地,又是掌控南三郡的枢纽,还襟带岭外的交州,地利之要,在荆州之南,无城能出其右,这一仗恐怕不好打。”
周瑜看着滚滚江水,笑道:“异度说的是,不过若是苏代将所有大军屯驻城内固守,恐怕还会给我等造成麻烦,不过今日观其用兵,也不过如此。”
“哦,主公的意思是?”
“善用兵者,以正合,以奇胜。正奇相生,视时而用,方是上策。可苏代放弃坚城而不用,反而将大军主力都集中在城外的湘山山下,欲和城内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岂非庸人哉。”
蒯越皱着眉头,他看了看远处的长沙城,又转眼看了看在烟雾缭绕中看不清切的苏代大营,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惊呼一声,连坐下的战马都被他惊动了。
“主公莫不是要?”
“哈哈,还是异度深知我心啊。”周瑜目光一缩,紧紧地盯着涛涛的江水,然后道:“若是在平时,一面倚坚城,一面背靠险山,自是不败的战术,只可惜,江南雨季,绵绵不断,江水上涨,时常有破堤之患,湘山随险,但若湘水决堤而下,虽不能毁城墙,但湘山山脚之兵又岂能逃得掉,可见苏代此人,虽有谋略,却不能懂天时,必败无疑。”
身后众人也都惊喜不已,没想到周瑜竟然已经早有了破敌的良策。甘宁最是耐不下性子,惊呼道:“主公,那我们是不是立即就要出击呢?”
周瑜摇摇头道:“还需三五日,待水量充足,我要水淹苏代军。”
“末将愿为先锋.”甘宁率先开口,其他诸将还没说话呢,甘宁便话从口出。
周瑜笑道:“兴霸这是憋坏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蒯越道:“我说前两日主公派徐晃和魏延多携沙袋,原来是要用在这里。”
周瑜道:“不错,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极其宝贵,水淹苏代虽然会多伤敌军性命,但苏代顽军,若一时不能攻破,则秋收快到,说不得便要拖到明年去,对我们来说太过迟缓了。”
其实周瑜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内心也是经历过一番苦苦争斗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硬,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一个两千年后的人让他经历这种人命为草芥的时代,多少需要时间去适应。就算周瑜已经杀了不少人,但内心深处还是有许多顾虑的。
看过了太多遍的三国,对曹操和刘备两人,虽然小时候颇为喜欢刘备的仁义,但随着见识的的增长,却慢慢感受到刘备身上也并非完全是真正的仁义。相反,刘备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而且是一个带着伪装面具的男人。
而曹操则不同,他有城府,有抱负,也会掩饰,但有时候却懒得掩饰,为了实现他的宏大抱负,他不惧天下人非议,不怕天下人谩骂,这种坦荡和坚韧更让周瑜觉得喜欢。
周瑜知道,要成大事,没有仁义不行,但拘囿于小仁小义更非英雄本色。要想成大事,没有一颗坚强的心,没有一张不惧谩骂的脸,又何谈抱负,何谈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