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给了她一套头面,也算是开眼了。
“母亲有心了。”五夫人过来,对老夫人感恩戴德一番,脸上都笑的快开了花。
她出身商家之女,方家有银子的很,而她见过的好首饰也不少,她虽是庶女,但方老妇人待她也不错,平日里也会赏给她首饰,但都是未超过百两银子的普通首饰。
像这样晶亮剔透的琉璃首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套蝙蝠纹镶琉璃珠头面下来,至少要上千两银子吧?
啧啧啧……老夫人出手真是大方。
五夫人看了,心里直痒痒,心想:玉锦的嫁妆,她这个做继母先帮着收起来,也是应该的。
心里这么想着,但面上却不敢露半分。
老夫人笑着额首道:“这头面是用上等琉璃制作,工艺也是晶缘坊的,就是留着做嫁妆,也不会辱了威武侯府的脸面。”
晶缘坊,是奉天城里最好的一家首饰铺子。
里面的首饰都是顶好的,随随便便一套头面也得千八百两银子,虽贵,但却有很多贵族府上嫁女儿,都去那里订制首饰。
谁家的出嫁女儿能戴上晶缘坊的首饰,那就是脸面,在婆家,婆家的人都会高看一眼。
大家没想到,老夫人库房里竟然藏了这么一副又全又好的头面,若是知道,恐怕早就让三夫人两个闺女得去了。
果然,沈玉如一看到这幅首饰,小脸蛋板着,不干了,拽着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祖母不公平,送给五妹这么漂亮的头面,我们几个却连一根簪子都没有。”
沈玉如仗着自己的嫡女,很喜欢缠着老夫人撒娇,一张小嘴也甜,总哄的老夫人掏心掏肺的对她。
见沈玉锦得了一套让人眼红心跳的头面,一向喜欢跟长辈讨要东西的她,立马嘟唇不干,非要老夫人也送给她东西不可。
老夫人呵呵笑道,“你这小蹄子,祖母的东西,你何曾少得了去。”
然后又道:“罢了罢了。”对身旁另一个丫鬟吩咐道:芍药,你也去库房一趟,把我前不久订制的几支步摇拿来,给几个姑娘一人一支。“芍药应了声是,就告退了。
沈玉如笑嘻嘻的说了声,“祖母真好。”
三夫人却笑着骂了她一句,“你呀,仗着祖母的宠爱,都敢朝祖母要东西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话虽是训斥,但不难听出其中的得意和宠爱来。
沈玉锦快速瞄了她一眼,发现三夫人说完后,眼神还朝丁香手上的托盘上瞄了一眼,颇有些咬牙的意味。
沈玉锦低着头,唇角掀起一抹冷笑。
沈玉如仗着宠爱,又有几分小聪明,做人总要高她们几个庶孙女一等,嫉妒心也非常的强,在姐妹之间,什么都要争个第一,不如沈如意来的温柔婉约,娴雅温静。
而她,最坏的是还看不得别人得到好东西。
是那种宁愿玉碎,不愿瓦全的人。
她祖母这一辈子,生了三个嫡子,可老大还没长大,五个月时就夭折了,老二是在五年前一场的战争中牺牲的,剩下的老三,也会在七年后,死在战场上。
后来,她爹掌握了威武侯府所有兵权,并记名在了老夫人这个嫡母的名下,成为了嫡子,才得以继承了威武侯的爵位。
当然,这是后话。
五年前的那场战争,不但夺走了二老爷的命,也让老侯爷受了极度严重的内伤,从此以后不能再动武。
老侯爷就在家监督子孙们的武艺,每日四更天,老爷少爷们就要去练武场练武。
而她爹,是威武侯府的庶子,排行第五,是她爷爷一个姨娘生的,但因她爹文韬武略,有勇有谋,老侯爷对她爹也另眼相看,非常器重她爹。
但老侯爷的器重,看在老夫人的眼中,就非常的刺眼。
所以老夫人以前并不喜欢她,可以说,甚至是厌恶的。
威武侯府七位姑娘中,老大,老二,老四都是正经的嫡女出身,也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
老大嫁出去了,在老夫人身边的就只有老二和老四,老夫人格外疼爱她们,有好东西,只有老二老四的份,其他几个孙女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其他孙女也是各自父亲名下的嫡女,但因她们的父亲是庶子,所以她们也不算是正经的嫡女。
她们虽是老威武侯的亲孙女,但却是几个老姨娘的孙女,老夫人自是没看在眼中。
而几个夫人,老夫人也是疼自个儿儿媳妇疼的紧。
他的两个亲儿媳妇儿,二夫人霜居,老夫人就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斋念佛,平日里没大事,一般不会让她轻易出院子。
所以在老夫人跟前,只有三夫人一人最得脸,平日里又主持着府中的中馈,其他几个夫人都不敢得罪她。
有她在,其他夫人都不敢开口。
这会儿,见老夫人送给了沈玉锦这么一套贵重的头面,三夫人心里也十分不得劲,暗中狠狠剜了沈玉锦一眼。
沈玉锦感觉到了,却没去抬头看,就当不知道。
很快,芍药端了几只工艺精致的步摇前来。
珍珠碧玉步摇,紫玉蔷薇花簪钗,血红桔梗花簪子等等,让人看的看的眼花撩乱。
这些首饰虽没有蝙蝠纹镶琉璃珠头面贵重,但工艺材质也是顶好的。
而且,今日老夫人高兴,几个孙女,每人都送了一支,沈玉锦也再得了一支紫玉蔷薇花簪钗。
这还是几个庶孙女,除了节日外,第一次得老夫人的赏赐,沈玉茗,沈玉欣,都非常高兴,和沈玉锦一起,跪在老夫人面前,脆生生的跟她道谢。
到了卯时末,老侯爷回来了,众人都向老侯爷行礼。
老夫人见时辰不早了,就挥手,“行了,都回去吧。”又对两个亲孙女道:“如丫头和意丫头留下,陪祖母一起用早餐。”
“是,祖母。”沈玉意高兴的应了一声。
沈玉如却嘟着唇,像是十分别扭的哦了一声,小眼神还瞄了一眼丁香手上的托盘。
老夫人像是没看见似得,摆了摆手,吩咐丁香:“去,把首饰送去君兰苑,让锦丫头自己收着。”
这一句话,震五夫人头晕眼花,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她刚要吩咐海棠从丁香手上接过首饰呢,还没开口,老夫人就把话堵住了她的嘴。
她暗恨的咬牙切齿,笑着道:“母亲,不用了,哪儿敢让丁香姑娘跑腿,我亲自送过去就行。”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地位比她们这些庶媳妇都还要高,平日里,她们几个庶媳妇在称呼丁香和芍药时都会在后面加上姑娘二字,以抬高她们的身价。
抬高她们的身价,就是敬重老夫人。
不然,两个奴籍丫鬟,岂能当的姑娘二字。
老夫人却看也没看她一眼,一左一右被两个亲孙女虚抚着,转身进入了东次间。
丁香端着托盘,在沈玉锦善意的笑容下一起走了。
五夫人暗自咬牙,跺跺脚,也跟着她们一起去了君兰苑。
到了君兰苑,丁香放下首饰就走了,五夫人看着桌上璀璨闪耀的首饰就眼热,笑着对沈玉锦道:“玉锦,你年纪还小,离及筓还有八九年呢,这套首饰这么贵重,还是继母先帮你收着吧?”
说完,不等沈玉锦回答,就吩咐她的大丫鬟海棠,“还不把这套琉璃珠头面收进我的库房,留着以后给五姑娘出嫁时做嫁妆。”
“三姨。”
沈玉锦喊了一声,小小的身子挡在了桌子前,也挡住了那套首饰。
“祖母明明说了,这套首饰让我亲自收着。”她冷着脸,看着五夫人,“三姨这么做,是想忤逆祖母的意思么?”
儿媳妇忤逆婆婆,那可是七出之罪。
自己继女一句话,竟然就想给她冠上这么大一个罪,五夫人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恨不得撕了眼前的小人儿去。
可她扫了一眼桌上,那绿色晶莹的亮光,迷了她的眼,她僵硬的笑道:“你身边的丫鬟年纪都小,做事还不稳重,这套头面不但贵重,还是老夫人所送,若是弄丢了,怎么是好。”
“香草做事很稳重,我的首饰都是她在管着,从未弄丢过,这个三姨就放心吧。”
这套头面她虽然不在乎,但见她继母眼里冒光,势在必得的架势,她就算是把它给摔了,她也不会好了继母去。
否则,她死去的母亲,情何以堪?
见五夫人还是没打算放过,她又脆生生道:“三姨想拿走,那也行,不过我会去告诉祖母和父亲,说三姨不听祖母的话,叫我以后怎么听三姨的话。我娘亲以前就说过,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小小的脸蛋,一本正经,气的五夫人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
一个六岁的孩子,还是她的继女,竟然一本正经的教导她怎么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她咬咬牙,一想到五老爷那俊朗的风姿,她又把满心的怒气压下,终于暂时打消了觊觎首饰的念头。
她僵笑道:“玉锦长大了,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个大道理来,真是不枉费你爹的细心教导。”
说着,还佯装擦了擦眼睛,把眼睛擦红了,又笑道:“其实,刚才母亲只是跟你开玩笑的,母亲哪儿会觊觎你的东西,以后啊,母亲的东西也都全是你的。”
能不假装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