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楚玄笑了笑，眼里却充满着关切。
久别重逢，互诉衷肠。
陈念苦笑着，开始把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情如倒豆子般讲给楚玄。
当楚玄听到陈念独闯五龙祠纵火时，胆战心惊的为他捏了把汗。听到顾怜要杀他时，更是愤愤不平。
当陈念涤身劫后修为尽失，楚玄面露忧色。当他遇到阿晴，楚玄替他高兴的时候也暗自留了个心眼，打算等小狐狸复原后去试探试探。
内卫出手狠辣，却很讲义气，至少，现在内卫不会对他们不利，陈念和楚玄很放心。
再长的话都有结尾，陈念收了尾，自然就轮到了楚玄。
楚玄笑着：“这阵子，辛苦你了。”
陈念淡笑，却没说话，师兄要说的，想必也不会太短。
“那天，我被打落青玄洞府后，跌入了寒泉池。”楚玄陷入了回忆：“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醒的时候，在一处地穴……”
楚玄这些日子，也挺波折。
他在那地穴里独自疗伤七天，才恢复过半便急着出来。地穴处有一条暗河，直通丹江口。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他在那暗河里碰上了一条凶蛟。死里逃生，却把血渊剑遗失掉了。
他脱险后，便去了血池。
江湖的血池，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而楚玄，曾是这个组织里的天才少年。
他从血海尸山里爬了出来，他踩着数百名同龄人的尸体爬了出来，那一年，他五岁。
他六岁的时候，便杀了一个武林名宿，震动江湖。
之后，他在血池的地位越来越高，仇人却也越来越多。
可他当时终究只是个毛孩，地位越高，便越多人想控制他。
人们对控制不了的事物，往往会想着法子除掉。那段时间，是楚玄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年。
黑暗里会有光，再孤独的人都会有伴。
在楚玄九岁那年，碰上了离家出走的顾夭。
顾夭那年也是九岁，尚未筑基。
一个天之骄女，一个冷血稚童。
天之骄女总是任性的，任性的得罪了血池。
即便她在凡间界的实力已算高手，但成年人们，往往会自恃身份，毕竟顾夭只是个九岁的小孩子。
所以，楚玄成了截杀她的最好人选。
如说书故事般俗套，楚玄没有杀她。
那时的楚玄需要光，顾夭便是光。那时的她，让楚玄觉得，原来，生活还有另外一种方式。
血池的人自然不会罢休，自然会有人不再自恃身份而出手。
杀还是守？楚玄选择了守。
一系列的阴差阳错，楚玄撞破了血池里一些阴谋，也除掉了血池内想除掉他的人。
那场阴谋，关乎着血池的生死存亡。
楚玄就此立功，得到了大人物的赏识。
顾夭也因此与血池和解，继续的任性下去。
赏识楚玄的人是血池内的温和派，种种遭遇，令楚玄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他的世界不再黑暗。
可顾夭终究是偷跑，终究会给顾家带回去。
楚玄舍不得，可他拦不住。
他这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修行者这类人。
他开始寻仙求道，在十二岁那年，碰到了石清玄。
楚玄筑基后，石清玄曾带他去过一次昆仑仙境。
他那次去了顾家，偷偷去的，只和顾夭见了一面。
这一面之后，他们的联系便断断续续。修行者总是有法子千里传讯，即便隔着一个须弥次元。
直到五年前，顾夭突然与顾家决裂，之后便失去了联系。
是什么原因，楚玄也不知道。
楚玄对陈念提到血池时，不由得讲出了他的来历，那些除了石清玄，谁也不知道的过往。
听到这里，陈念问道：“那你这些日子，是在血池？”
楚玄点头：“没错，那里总归是养育我的地方……”
之后，楚玄便在那里休养。同时感应着血渊剑在哪，准备去取回。
他感应到血渊剑移动过一阵子后，就消失了。
怎么都感应不到血渊剑在哪，楚玄便有点急。几经波折，找到了一丝线索，不敢托大，便威胁那幸运的麻衣人。这期间得知凌火宗的弟子开始入世行走，他便带着血池的人去截杀他们。
这些日子身陨的凌火宗弟子，全丧命于楚玄之手。
陈念被震得差点说不出话：“你是说，你带着一群凡人截杀修士？这几个月死的这几个凌火宗弟子，全是你做的？”
楚玄微微点头，自傲道：“血池有这个能力，所以能在江湖里屹立不倒。”
“太疯狂了，你们怎么可能……”陈念直到现在还有些愣神。
“昨日我们从一群化神境高手的堵截里也活了下来，杀几个踵息以下的修士，又怎么不可能？”
陈念不语，确实，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石清玄就曾教过，打架，不是修为高就能打赢，不是功力深厚就能打赢，更不是谁法宝强兵器好就能绝对打赢，凡事都没有绝对。
诚然，修为高，功力深，法宝强大胜算更大。但作为一个活着的人，本身就潜力无限。技巧，方式，地形，天时，乃至人的情绪及本身的状态，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否则修行界又何至频频有低阶修士胜过高阶修士的例子？
凡人与修士的鸿沟，往往也没传闻的那么大。否则，就不是朝廷监查修行界，而是修行界控制朝廷了。
念及至此，陈念若有所悟。继续听楚玄讲道：“再之后，顾夭突然找到了我，接着，你都知道了。”
陈念点了点头，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楚玄抬头，叹了叹气。
这个秘境里没有夜晚，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云彩斑斓，丹霞依旧。
他没有讲话，陈念也没讲。
顿时默然无声，接下来能怎么办？
凌火宗的帐当然要算，财星阁的事情也似乎撒不了手，他们肯定有着联系。
至于苏灵丘说的石清玄清白的证据，只怕现在就算向修行界举证，也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蜀山仙境能否全力支持，还是两说。而愿意装睡的人，凭他们现在，恐怕也叫不醒。
报仇似乎遥遥无期，眼下却又不知道如何着手。
陈念有些惆怅，苏灵丘尚未醒转，那证据便晚知道一日。即使或许没作用，依然会焦急。
阿晴也仍然在昏迷，不知何时能醒。
陈念有一股深深的负疚感，似乎都是因为自己。
孤星啊孤星，真的有天煞孤星么？
对于李道士和云老的话，陈念一直介怀着。即使，他从那神秘女人导致的心障里出来，可依旧介怀着。
阿晴待他好，如今昏迷。苏灵丘毕竟救过自己的命，也是重伤昏迷。内卫或许不是好人，但因自己而死的可不少。
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后，陈念不由想得更多。
想得越多，便越自责。
楚玄看在了眼里，长叹道：“人各有命，何必自责。其实吧，我觉得，没谁在影响谁。”
“我明白。”陈念点着头，神情低落。
楚玄淡笑道：“讲点高兴的吧，我觉得，贺常那死小子也许还活着。”
“啊？”陈念闻言一惊，转而大喜道：“贺师兄也还活着？”
“只是觉得而已。”楚玄又叹了口气：“我也不确定。”
“怎么讲？”
“我在那地穴的时候见过他随身携带的玉佩。”楚玄从怀里掏出一块古玉道：“他曾说过，他如果死了的话，这块玉会碎掉。”
上乘的古玉，流萤闪闪，纹刻在上的麒麟栩栩如生，那眼里偶尔还会透出一丝灵气。
陈念大喜，转而又怪道：“可他现在也没出现过。”
“放心吧，他不会像我们一样小打小闹。”楚玄笑道：“他是个有秘密的人，师尊的弟子，谁又没些秘密？”
陈念这才回过神，石清玄的弟子，岂会一般？
山上山下，两个世界。而他们，在山上山下的区别，亦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你缺后续功法，真的决定自创？”楚玄又问道：“我这儿有师尊的后续功法。”
陈念摇了摇头，笑道：“功法雏形已经将近完善，只差一步了。突破之日，恐怕不远。”
“哪一步？”
“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