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怎么讲,阿晴便照着做,毫不犹豫,毫不怀疑。
三才迷踪步,踩出三道狐狸虚影,合成三才阵势。
阿晴的真身在哪?甚至连顾怜都看不出来。
三道狐影变幻莫测,己身为盘,周环八卦。迅速向兑位方向移动,一道漂亮的转身,又向那坎位方向移去……
阿晴将陈念说的话完全照做,竟然都险险避过伤害。
三道狐影合而为一,阿晴再次贴近到顾怜跟前。
阿晴迅速一道摆尾,凌厉的扫向顾怜。
顾怜弯下身子,避开扫尾,与阿晴的爪子对击。
这一击,阿晴尽了全力。
能化形的狐狸全力一击,就是顾怜也不容小视。
顾怜没有小视,也不想伤到阿晴。
可在顾怜的心里,她自己已经输了。
骄傲不是不服输,坦然认输,往往是更骄傲的体现。
纯白狐爪,纤纤玉手,针锋相对。
散发的余波境将周围的树木给拦腰折断。
一击过去,阿晴倒飞了出去,怏怏的瘫软在地。
顾怜一个华丽的倒空翻,立定了身子。
陈念的心凉了一大截,不到五个回合,败像已呈。
这个赌,要输了。
阿晴奋力的想要站起来,努力了数次,却仍是无力站起来。小狐狸的头转向陈念,满眼内疚。
“我输了。”顾怜这时轻声道。
陈念一愣,阿晴的小狐狸脑袋也抬了起来,眼里一亮。
“顾姑娘?”陈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赌,我输了。”顾怜轻笑。
陈念此时踱步抱起化成原形的阿晴,轻笑道:“看来顾姑娘本来就想放过我呢。”
“此话怎讲?”
“十招还未过,你就认输了。”
顾怜淡笑:“你如果求死心切的话,我倒也能满足你。”
“我如果求死的话,何必费此周章?”陈念喂了阿晴一颗补气丹,又道:“顾姑娘此举,倒是令陈某有了些改观。”
“哦?”
“你是个可以当朋友的人。”
顾怜笑了笑:“你还是很天真,朋友,往往是用来出卖的。修行界,可比世俗界更残酷。今日放过你,只不过是因为我是顾怜,换做其他任何人,绝不会如此。”
“正因为你是顾怜,我才敢和你打赌。”陈念淡笑,恩仇未泯,却能谈笑风生。只因眼前的女子叫顾怜,所以,陈念又道:“果然,我没看错人。”
“我修为高于你们太多,即使将修为压制到化炁境与你们斗,也理应胜过你们。”顾怜微微失望的摇了摇头:“转八荒都使了出来,却仍被化解,就已经输了。毕竟,顾怜有自己的骄傲。”
“你是个大方的人,能放我这一次,何苦执着于杀我?你也清楚,害死道长的罪魁祸首,是乔希罗。”
顾怜摇了摇头:“顾怜修道,为的是长生超脱。”
“这有什么冲突?”
“当日顾怜便和你讲过,曾发过誓,会亲手斩掉师尊死劫的所有劫因。乔希罗是,你也是。斩掉你们,是执念,执念不除,道心何以自证?道心不证,谈何超脱?”顾怜的眼神显得很坚定,此时却没杀意。
陈念语塞,叹了叹气:“可你今日却放了我。”
“这些天来,顾怜想了很多。”
“想了些什么?”
“顾怜甫一出关,便感应到师尊陨落。遗憾没见他最后一面,而由此任性间接导致了太和之战祸及无辜。如今事态不可收拾,心里终究有些过不去,顾怜有遗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或许让你做完该做的事情,再取你的性命,顾怜的道心届时或许更稳。”
“太和之战果然与你有关系,你都知道些什么?”陈念脸色一变。
顾怜摇了摇头,答非所问:“这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最可怕的东西,往往是根本看不见的。”
“顾姑娘,我相信师尊之事与你关联不大。但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陈念急道,眼里充满着热切。
“很多事情,我不能说。”
“为什么?”
“顾怜不想死,也不想顾家因此灰飞烟灭。”
陈念一怔,不知该讲些什么。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顾怜如此畏惧?且能够让顾家因此灰飞烟灭?
昆仑仙境的顾家,虽比不上仙境五宗,但也算一个一流的豪门,陈念是知道的。
能让一个豪门就此毁灭,这事情背后的能量有多强大?陈念冷不丁的开始冒冷汗,原来,他面对的,是一尊庞然大物。
“顾姑娘,你的意思是,太和之战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是,也不是。”
“怎么讲?”
“所有的事情,正如你看到的一样,但是,都有人在背后推动。”
“谁?”
“不止一个人。”
“他们都是谁?”
“我不清楚,说不定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名门正派里长老们。表面上,确实是三宗联手围攻石真人,而背后泼他脏水的,可以说是整个天下。”
“整个天下?”
“不错,他们已经渗透了天下各处。朝廷,江湖,修行界,佛宗,甚至连蜀山与昆仑两大仙境,都有他们的影子。”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顾怜微微摇头。
“为什么?”
“我也是他们的一枚棋子。”顾怜苦笑道。
陈念一惊:“怎么会?顾姑娘你……”
“很多事情,碰都不能碰。一旦碰了,便回不了头。”顾怜神色苦涩,浑没有昔日的冷傲淡然:“顾怜碰了,不能回头。”
什么事?
陈念吃惊不已,顾怜讲的话没有任何线索,但他知道,这是最接近真相的信息。
信息量很大,代表着背后的势力,恐怖至极。
顾怜又笑了笑,像是自语:“你也很让人惊讶,说不定将来能破掉这个局呢。只是到时候,怎么杀你呢?”
陈念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翠衫女子,真的是顾怜么?
冷傲的背后,是无尽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的,顾怜的秘密,似乎太过骇人。
顾怜不会讲她的秘密,陈念也不会过问。
陈念定了定神,问道:“你不愿讲,我也不问。但是顾姑娘,可能给我指一条路?感激不尽。”
“你原本是打算去作甚?”
“寻罗申栩问清楚事由。”
顾怜叹了叹气:“若是去了,也是白去呢。”
“怎么讲?”
“他死了。”
“他死了?怎么死的?”
“或许是走火入魔吧,谁知道呢?他的尸体,现在可还在南山某个山谷里,还是我给他收的尸。”
陈念低下头,叹了叹气,百感交集。
“即使他不死,你也问不出什么,他知道的,不比我多。”顾怜又道:“也罢,就告诉你一条路吧,去襄州,去永兴当铺,你或许能查到些什么。”
“襄州?永兴当铺?”陈念疑惑问道。
顾怜点了点头:“再多的,我不能告诉你。总之,三宗与你有仇,但这背后的一切,才是祸乱之源。”
“顾姑娘,谢谢你。”陈念直视顾怜良久,朗声道:“只是,你告诉我这些,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顾怜轻笑:“人一旦后悔,开始承受错误的时候,哪里会不麻烦?这麻烦,是我应得的。况且,即便不讲,对顾家一样开始有麻烦。”
“这么说来,你从开始就没打算杀我的?”陈念又问道。
“并不,顾怜开始确实要杀你的。而这次,若你表现太过寻常,一样不会留情。你不寻常,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上顾怜点什么。”
陈念微微点头,顾怜带来了很多信息,他却像是碰上了更深的迷雾。
“我还有事,该走了。”顾怜嫣然一笑:“我相信不久,你会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好好活着吧,可别再像五龙祠里那样莽撞。你的命,只有我能取呢。”
顾怜的话音未落,人却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其食不甘,其息深深。众人之息以喉,真人之息在踵。真人大成,是为踵息。
顾怜到了踵息境,有飞天之能,陈念这才明白,从始至终,每一次交手,她都在放水。
还有,她是怎么知道五龙祠的事的?
她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