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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男人们一桌,自是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女人们这桌也是欢笑晏晏,一会的功夫就见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

鸡丝蛰头、鸡髓笋、鸡汤氽海蚌、吉祥如意卷、荠菜馄饨、茄鲞、姜汁白菜、金桔姜丝蜜、金累丝绣花香囊、酒酿清蒸鸭子、酒醉鸭肝、烤鹿肉、柳叶糖、龙井虾仁、笼蒸螃蟹、玫瑰豆腐、玫瑰糕、玫瑰香露、梅花豆腐、木樨香露、奶油松瓤卷酥、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热锅、野菌野鸽汤、薏苡仁粥、银芽鸡丝、樱桃凝露蜜、樱桃肉山药、油盐炒枸杞芽、油榨鹌鹑。种类纷杂,竟是各种口味都考虑到了。

岳夫人笑看着璞玉道:“也不知道你们兄妹喜欢吃什么菜,厨下就随便做了一些,要是有喜欢的,只管报上来,回头让厨子再做。”

璞玉一笑道:“姑姑,我不大挑食的,在家的时候也是做什么吃什么的。”

璞玉这一句话,连着男人桌那边的洛良骥都跟着咳了起来,只觉得那平时甘甜的酒竟是辛辣无比。

其实洛良骥是心理暗道:璞玉要是不挑食,只怕这世上就没有再挑食的人了,璞玉在家的时候,吃到嘴里的什么时候不都是加工了再加工的,就是御膳房的东西,这些年也没少进璞玉的嘴。

冉红和冉霜也都低下了头,在一旁伺候着姑娘,心道:姑娘说话真是大言不惭,要是老爷和夫人听到了,还不定怎么撇嘴呢。

不过心理腹腓是一方面,还是在菜里夹着璞玉能喜欢的菜色,遇到鱼来,或是骨头类的,就都用筷子剔好了刺,去好了骨,才放到璞玉跟前的碟子里。

虽是这番动作,却是未发出一丝声响,再瞧璞玉细嚼慢咽,姿态优雅,竟是与生俱来一般。

与自己女儿比较起来。岳夫人暗赞,难怪人家说京里的规矩多,瞧瞧这才是名门贵女的样子。

男人们在酒桌上说的就是些轻松的话题,谈论些褚州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有哪里的景致最吸引人,还有哪里的字画最好,岳天凌跟着凑热闹道:“爹,要不我跟大哥一块带着三哥哥去转转呗。”

璞玉都叫了岳夫人姑姑了,自然洛良骥就让岳家兄弟从三公子,换成了三哥,岳家兄弟都比他要小。

岳大人一听,唬着脸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贪玩,你还是老实去学堂上课去,陪你三哥的事,自有你大哥去呢。”

岳大人在家很有威严,一句话既出,岳天凌就不敢与他争辩,只能遗憾的看着岳天冽道:“那大哥可别忘了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货。”

说完还朝着岳天冽眨了眨眼睛。

岳天冽自是知道这小子对那种奇异的兵器感兴趣,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受什么影响,家里连个会武的人都没有,这小子却一心想着习了武艺以后好考了武举去。

这事还是他无意中听这小子嘀咕出来的,当时岳天冽就想到家里人未必会同意,也警告了这小子若是家里人不同意,不许让爹娘跟着担心。

岳天凌当时是答应的好好的了,可是对这种小兵器的偏好却是越来越甚,没事就缠着岳天冽去给他看看有没有新货,弄得那铺子的老板一看到岳天冽,二话不说就把这些东西给他寻来,知府公子啊,那是玩笑吗?

洛良骥瞧着这兄弟眉眼间的官司觉得好笑,不过瞧着小弟弟算计哥哥的机灵样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算计大哥时的样子,一时竟也像回到了从前一般。

从前他们家里三兄弟,最疼的就是小妹,那个时候三兄弟成天凑一起研究以后给小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至少不能离了眼皮子底下的,到时候小妹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三兄弟也能上前一块把那人揍一顿去,管他什么身份呢。

后来就算那个人是太子,三兄弟也没怕过,还记得大雪天,小妹的生辰,太子出外找猎未归,三兄弟就算计着要是太子再不能在子时之前把礼物送到,三人就要好好的揍太子一顿,好在太子不负众望,总算是打了只雪貂回来,送给了小妹做生辰礼。

岳家兄弟说完,见洛良骥有些发怔,忙叫了声“三哥。”

洛良骥缓过神,摇头失笑道:“想不到这褚州的酒竟是比京师的还要淳呢。”

岳大人一听,笑道:“三公子可莫要小看这酒,褚州酒历年上供都有的,这酒虽说入口微甜,可是后劲绵长,一般不知道的人饮起来,只当是普通的酒水,等后劲上来了,那才要受些罪呢,刚才一时高兴,到是忘了与三公子说了。”

冯三家的照看着男人们一桌了,听了这话,忙转身出去交待了丫头上醒酒汤。

还未及转身,就听屋里的人道:“看来我是真不胜酒力了,只怕要早些离席了。”

岳大人也知道洛良骥心理不好受,点着头道:“那我让下人送你回去,一会让下人把醒酒汤端过去,三公子喝了再睡,要是半夜饿了,只管吩咐下人给你煮面,院里的小厨房都是现成的。”

洛良骥笑着道了声:“麻烦了。”

然后就被一个小厮扶着出了梅花厅,回了自己的院子。

冯三家的忙又叫来个丫头,叮嘱道:“一会去厨房把三公子的醒酒汤送到房里,知道没?”

满府里这一天都转着洛家这两位主子转,小丫头哪里不知道这公子的重要,笑着应了,转身就往厨房跑。

一边跑一边心道:“都说洛家来的主子大方,今儿一天伺候在跟前的人,哪个也没落了打赏去,最少的也要五百钱呢。”

璞玉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洛良骥的背影,想了想,看着岳夫人道:“姑姑,我三哥出门的时候,身边也没带个得力的人,我想着把我身边的丫头先拨过去一个,在家的时候对家里的几个哥哥习性都有些了解,伺候起来我也放心。”

岳夫人笑着道:“你们兄妹感情也真好。”

璞玉点头道:“家里三个哥哥,从小就疼我,所以我与三个哥哥也最亲近。”

璞玉话落,冉红得了璞玉的眼色,便恭身与屋里的各位主子告了退,转身寻了洛良骥的院子而去。

岳老爷今晚的酒也有些喝多了,被下人扶着回了卧房,岳夫人亲自接了醒酒汤给岳老爷灌下。

岳老爷却是笑着感慨道:“我这在外多年,除了与相爷还有书信往来,竟是多年不见了。”

岳夫人知道自家老爷打心眼里对着洛相有着尊敬,一边拿了清水与他潄口,一边道:“老爷这些年心理一直记着相爷,也不枉相爷对老爷的提携之情。”

想了想,岳夫人又把今儿璞玉带来的两个丫头说的话的事,与岳老爷说了,末了,岳夫人道:“老爷,依妾身看,只怕老爷任期满了,这褚州就不是咱们的了。”

岳老爷也是一时感慨,道:“今儿三公子话里的意思也透了出来,不怕夫人笑话,在褚州这几年,我还真呆出感情来了。”

岳夫人一听,扑哧乐道:“老爷这话说的,难道妾身就是个好忘旧的人。”

说到这,指着墙的东北角道:“老爷不只在自己的书房,衙门办公的地方,就连卧房都时刻贴着相爷与老爷书信来往中的箴言。”

岳老爷一听,笑着随着岳夫人的指尖方向望去,那东北角的墙上挂着一句装裱好的箴言:事君如事亲,事官长如兄长,与同僚如家人,待群吏如奴仆,爱百姓如妻子,处官事如家事。

回神对着岳夫人道:“这些年,我不说顺风顺水,可是也算是凭心做事,能有如今的威望,也多亏了老师的处处提醒,时时指点。”

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也许是岳老爷一见到洛良骥,一时就想起了洛相,有些口若悬河的道:“老师在信里与我说过:同僚之契,交承之分,有兄弟之义,至其子孙,亦世讲之。前辈专以此为务,今人知之者盖少矣。又如旧举将及,旧尝为旧任察官者,后已官虽在上,前辈皆避,坐下坐。风俗如此,安得不厚乎?

当官取佣钱、般家钱之类,多为之程,而过受其直,所得至微,所丧多矣。

后生少年乍到官守,多为猾吏所饵,不自省察,所得毫末。而一任之间,不复敢举动,作官嗜利,所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以此被重谴,良可惜也。

当官处事,常思有以及人。不与人争者,常得利多;退一步者,常进百步;取之廉者,得之常过其初;约于今者,必有垂报于后,不可不思也。惟不能少自忍必败,此实未知利害之分、贤愚之别也。

当官既自廉洁,又须关防小人,难事勿辞,而深避嫌疑,凡异色人皆不宜与之相接,要以清心省事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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