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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仓廪实也 而知礼节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出自春秋时期辅佐齐桓公成为第一霸主的管仲之口,在《管子—牧民》的原文里是“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意思是粮仓中堆满了粮食,人们能吃饱穿暖,不会挨饿受冻,然后才会学习礼仪,产生气节和荣辱观。也就是说,只有在解决了人们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后,才能引导人们产生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物质决定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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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之中,桌案之上摇曳的灯火照亮了整个茅屋,荀况和相辛龙隔着桌案相对而坐。

“相辛兄,多年未见,没想到你还是如此脾气,一点都不肯通融啊。”荀况笑着说道。

“让荀兄见笑了。”相辛龙捋了捋胡须道,“既然来了芒种村,就要按着村中的规矩来,谁也不能免。若不是荀兄上了年纪,只怕此刻不是坐在这屋中和相辛闲谈了。”

“哦,这倒是一把老骨头帮了荀况一个大忙,免去了劳作之苦啊。”荀况有些意外地说道,笑了笑,说:“倒是白阖他们三人,有些苦头吃了。”

“哦……”长长地一声呻吟后,走进屋中的子通一屁股坐到地上,揉着他酸疼的双臂,边揉边抱怨:“这相辛老头,真是可恶,有钱不要,非要我们帮村里做农活才肯给我们吃食和借宿,也不给师叔祖面子。”

这芒种村是魏国的一处偏远的小村,土地较为贫瘠,村民朝不保夕,人丁稀少。由儒家转为农家的相辛龙来了之后,教授村民制作耕具,耕种之法,肥沃村中土壤,田中所产始有富余。渐渐地,小村开始兴旺起来,人丁也逐渐多起来,相辛龙因此受到村民的敬重,成为村中的“贤者”。

在相辛龙的管理下,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村民之间若有需求,以物易物,不使用魏国的钱币。若是有外村之人路过,也不排外,需要村中的农产或在村中借宿,村中不会拒绝,但不收外人的钱币,只要求帮助村中之人做农活,以作抵偿,自食其力。

荀况四人要在村中向村民讨点吃食和借宿,虽然荀况和相辛龙相识,也不能例外,必须以自己的劳作来换取村民手中的吃食和借宿村民家中。考虑到荀况年事已高,相辛龙才没要求他以劳力抵债,不过,他的份额,由白阖三人分担。

农活不算多,就是帮借宿的农家劈柴,锄地,喂养家禽牲畜等。白阖还好,以前在归谷就做过这些农活,而且还有功夫做功底,包了农户家的劈柴活计,不消几下功夫,就把农户家将来半月用的柴火都劈好了。至于子通和韩非两人,虽然挑了比较轻松的锄地和喂养家畜,但也不是轻松的伙计,两人也未曾干过,干得自然没有白阖利索,一通下来,是浑身酸疼。

揉着酸疼的手脚,看到旁边的白阖一脸的轻松,子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白阖大叔,倒是轻松了,劈了点柴,就早早躲进屋里休息。看到我们还在锄地,也不过来帮衬一下。”

刚才子通和韩非还躬着身子在屋旁的田地上辛苦地锄着,白阖就坐在屋前看着,子通出口让他帮忙,白阖就拿相辛龙先前对他们说的“与民同耕,自食其力,不能假手他人……”的一套说教来教育他,明显是不想帮忙,让他和韩非两人自己干完。

“子通啊,不是白阖大哥说你。”白阖老气横生地教训道,“《论语·微子》有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如果不身体力行,下地做些农活,当那种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怎么才能成为受人尊敬的夫子?”

“白……白阖兄,这……这话句,《论语》是……是有记……记载,但……但不是孔……孔夫子说……说的吧?”韩非有气无力地纠正道。

“韩非兄,虽不是孔夫子所说,但孔夫子听到,也是称之为大善,且被录入《论语》之中,想来定是有些道理吧。”白阖辩解道。

见韩非没有反驳,白阖拍了拍子通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子通啊,正所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要齐家治国平天下,首先要修身,磨练自己,不仅要修脑力,还要修体力的。”

“哼!”子通不屑地白了白阖一眼。

“三位小友辛苦了。”话音一落,村长端着一些吃食从屋外进来,边走边感激地说:“今天多亏了三位小友,帮老朽做了这么多农活。老朽准备了些吃的,解一解你们腹中饥饿。”

“老丈,客气了,劳烦老丈收留,我等自当要投桃报李,为您做些农活的。”说完,白阖从地上起来,接过村长手中的盘子,客气地说:“劳烦老丈了,我们三人自便即可。时候不早,老丈还是早些休息吧。”

“好!若是不够,灶房里还有,你们可自去取来。”村长提醒道,转身离开,回去休息了。

白阖端着盘子放到案上,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子通立刻坐了过来,伸手拿起一块面饼吧唧吧唧吃起来。韩非举止则是非常得体,理了理衣袖,端坐在案前,伸手拿起一块面饼吃起来。看到子通的动作,白阖摇了摇头,随手拿起面饼吃起来。

这边几下吃完面饼,子通就迫不及待地双手端起稀粥,就要大口地喝,奈何稀粥还是过于滚烫,被烫了一下嘴皮后,就捧着稀粥在嘴边大口大口地吹起。这边,白阖则是不紧不慢地拿起箸,搅拌碗里的稀粥,边搅边找韩非聊天:“韩非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此乱世,一人都自顾不暇,谈何治国平天下?”相辛龙叹道。听完,荀况便问:“这就是相辛兄转学农家的原由?”

相辛龙摇了摇头,说:“儒家大道意在以仁治国,恢复周公礼教。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现下众人食难温饱,衣难避寒,哪有心思学习礼节。农家所从虽为鄙事,但从耕作之事,解民众眼前所需,看起来,还是较为实在的。”随后,笑了笑,看着荀况问:“若道之可行,我想荀兄也不必转而钻研法家吧?“

“呵呵……”荀况笑了笑道,“儒家法家皆是治国之道,各有其妙。相比之下,法家更为实在,解现时之所需,正如现下之秦国……但法家亦有不足,过于注重以刑治国,以刚硬手段治民,不知刚者易折,治民之道,还需要配以怀柔之术,刚柔相济才是。”

“嗯,荀兄说得有理。”相辛龙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跟着佩服地说:“正所谓鄙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荀兄达者,心怀天下,而相辛鄙者,只能躲在这乡野小村从事这农耕鄙事。”

“相辛兄,说笑了。”荀况谦虚道,“正如管子所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衣食足,家有余后,众人才有心思学习礼教,所以使民丰衣足食是这治国首要之务。天下社稷,社稷社稷,社为土,稷为谷,这土谷之事皆为农家所从之事,才是天下之本。”

“说到此处,荀况倒是要佩服相辛兄,能安于这乡野之地,与民同耕,造福一地百姓。”荀况佩服道。

“荀兄过奖了。”相辛龙谦虚道,跟着问:“荀兄,此去大梁,行程是否紧急?若是不紧,可否在此处多驻足几日?”

“哦,如此正好。荀况,正有此意。”荀况点头道,跟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就要叨扰相辛兄了。”

“不叨扰,只是这吃食和住宿的花费,还是得荀兄的弟子用劳作来换取哦。”相辛龙笑着提醒道。

“那是自然。不过,要辛苦白阖他们三人了。”

听荀况提到白阖,相辛龙顿时来了兴趣,问:“荀兄,你那弟子,白阖是何方人士?”

愣了愣,荀况明白过来,回:“白阖啊,是我在赵国收的一名记名弟子,应是魏楚边境的一名孤儿。”跟着问:“相辛兄,为何问起白阖来?”

“日间,见那白阖仪表非凡,绝非等闲之辈,本来早就想问,光顾着招呼荀兄,就忘记了。方才听你提起,便有此一问。”相辛龙解释道,跟着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说:“如此人才,荀兄只是收为记名弟子,不好好雕琢,就有些埋没了。”

“朽木不可雕,美玉自天成。白阖如此美玉,况若强行雕琢,怕是要暴殄天物,所以,只敢收为记名弟子,让其浑然天成。”荀况笑着解释道。

“哦,看来,荀兄颇有自知自明啊!”相辛龙打趣道。

“让相辛兄见笑了。”荀况笑了笑道,跟着问:“相辛兄提起白阖,是否是有了什么念头?”

“阿嚏!”猛地打了个喷嚏,刚要躺下睡觉的白阖抬手揉了揉鼻子,边揉边问:“子通,是不是你在心里说白阖大哥的坏话啊?”吃完东西,他就和韩非串通,骗子通灶房内还有吃的,让他把吃完的盘碟端回灶房。上了当的子通,回来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大骂了一通,就躺到床上休息,但没有立刻入睡,只是翻来覆去。

已经躺在床上的子通翻了个身,抬起右手,用手肘顶了白阖一下,不满地回:“白阖大叔,你这是着凉。不要打个喷嚏,就赖我。我若要说你坏话,定是当面锣,对面鼓地骂你,何须在心里暗骂。”

“既然着凉了,就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若是因你生病而耽误了行程,你的过错就大了。”子通教训道,躺了回去,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子通,明天,只怕是不能如你所愿喽!”白阖略带深意念道,跟着向后一倒,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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