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花船漾起，只见一片灯火通明。花船装点的似乎并不艳丽，而我却发觉她带着仙气。
“仙子是天宫中人么？”我不禁问着在一旁的赵宗绩，赵宗绩的金色面具泛着幽光，而我却是没有觉得恐惧，大抵是和先生学过武吧。
“哪有天宫中人。不过肉体凡胎罢了。”赵宗绩淡淡说道，声音无悲无喜，也不惊疑我为何问起这个。
“那么柳仙子样貌如何？”我开始疑惑的问着。
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先生说过：一切美的东西都会引来上天的嫉妒，所以在没有保护自身的能力的时候，就不要在自身增加任何魅力，因为红颜祸水。
柳烟大抵就是这个红颜了，但是所谓的红颜祸水却是没有出现在她身上，或许，这才是柳烟被成为仙子的原因吧，毕竟仙子是不死的。
柳仙子的船出现的时候，就像是引起火药的小火只是微微露面，就引起轰动，只不过火药会伤人，而柳仙子只会让所有的读书人智商拉低。赵宗绩似乎是柳仙子的追求者，但是似乎又不像，因为我在他的眼中看不见任何狂热，反而是在享受，享受这位仙子带来的喧嚣感。就像是一个落魄的王，还能听见子民的声音所带来的欣慰。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似乎连烟花都不显得重要。所以主动挑起话茬：喂，你喜欢这个柳烟么？
他似乎对我的问话感到惊讶，随即哑然的说：喜欢啊，只要是见过她的男人，都是喜欢她的吧。然后又失笑的说道：就像这位兄弟，若是见到柳仙子，却也不会是冷着一张脸了。
我看着张铮，很是不服气的说道：张哥哥才不是你那样的好色之徒呢，看一眼就喜欢的，哪怕苏轼哥哥都会觉得不耻，张哥哥，你说对吧？
张铮的心神似乎从来没有在柳烟那里，听我说的话点点头以示赞成，同时补充一句：居士大抵也是不会的。
“是么。”赵宗绩淡淡的说出两个字。
张铮不做声了。我不由的开始想念先生的好，最起码，先生的脑子绝对不会是让他的嘴巴语言如此匮乏的，想着，不由的暗暗埋怨张铮为先生丢了脸。虽然这个理由很是莫名其妙。
赵宗绩不再继续话题，而只是淡淡的看着远方，金色面具透入的尽是萧索，说道：柳烟虽然被称为仙子，但是不过也是凡人罢了，这汴京湖的热闹，又能保持多久呢？
汴京湖的热闹应该是能保持很久的。我讶异的看着张铮，张铮竟然开始开口了，只听他说道：没有柳烟，还有张烟，黄烟来到汴京湖中。
若是汴京湖没有了呢？赵宗绩冷言相讥，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那一瞬间的赵宗绩好恐怖，真的好恐怖，或许是因为先生从来不会生气，让我基本忘记了原来人世间还有愤怒这么一个名词。
张铮却是不怕，只是吐出几个字，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原来，一个人的勇气真的就不是和他的武功成正比的，就像我和张铮比较。赵宗绩似乎对几个字感兴趣，思索了一阵却没有说话。
后来，张铮说过，原来这八个字一直被先生挂在嘴边，也就是因为这八个字，张铮才决定跟随先生。当然，张铮还说过：如果萧居士只是随口说说，我并不介意和居士比武切磋。
名妓的轰动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谈话而停止，反而更加浓烈了。先是一个被称为柳小家的人表演一曲《雨霖铃》，声音婉转清丽，歌词却是哀婉无比。赵宗绩说，这是柳烟的妹妹，叫做柳雨，柳雨的才情只是比柳烟略逊一筹，所以也倍有人气，被称为小家。
柳雨的称呼并不是我所在意的，我在意的是柳雨的词，写的却是华丽哀怨至极。所以我问了极为白痴的一句：她们唱的词，是她们自己填的么？
却是惹得赵宗绩一阵大笑，却也什么都不说。
我很奇怪赵宗绩为什么大笑，后来还是先生为我扫了盲，原来现在名妓所唱的词大抵都是柳永所作，先生说过柳永的才情基本上是无人能比的上的，或许苏轼能够比一比。他的词清丽婉约，曾做到“凡有井水处，皆歌柳永词”。他把**却是当成真正平等的人来看，在他去世的时候，整个汴京的**都为之大哭，还是**们纷纷出资，为柳永举行了葬礼。
我问先生：那为什么柳永不去当官么。
先生却是回答：大抵是官家圣明，看出柳永不适合当官吧，让他做一个流返莺花之地才应该是他该有的生活吧。
我却是撇撇嘴，一个男人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靠着女人，那还有什么本事，官家的确圣明，一眼就看穿了柳永不中用的事实，倒是为大宋去了一个庸官。
只是，现在清明都还有人祭奠柳永，真想去鄙视他啊。
柳小家很快唱完了，她的表演倒是得到了满堂彩，不过却没有人说什么“留下来”，“再一个”的话语，相比于柳烟，柳雨的人气似乎还是差了一些。
基本上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节奏，柳烟不复众望的出现了。汴京的夜晚虽说很深却也可以说得上是灯火通明，只是柳仙子的船周边围满了其余的船，而赵宗绩的船依旧是在外围晃荡。除非我有先生说的千里眼，否则现在是看不到所谓的柳仙子了。
柳仙子唱了一首，大宋汴京的子民表现出他应有的素质，这一首让响彻整个湖面而不被打断。我也不自觉的陶醉其中。如果是在眉山，那些街边小贩，商家老板听着，绝对是不会让这一曲毫无杂音的。或者说柳烟能不能唱一曲还是个未知数。
赵宗绩在柳烟唱完之后，把闭上的双眼张开，叹道：柳仙子的才情依旧无双。说完又泛起一阵轻笑，似乎是对我说着：重头戏来了。
只听一个小厮喊起：庐陵王公子，送上纹银百两，送给柳仙子，希望有幸能见柳仙子的薄面。
这道声音似乎惊起诸多船坞，我只听见无数哪家哪家公子送了什么什么。基本上银钱是俗物，什么珍贵的皮草啊，宠物啊，名药啊什么平时难得一见的物品今天全在这里出现。
原来，当名妓还有这种好处，不过是唱歌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后来，我才知道，人总是会在自己走的道路上离开当初的追求越来越远，我在羡慕名妓的风光，她们又何尝不再羡慕我的自在呢？
只是，柳仙子的轰动并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