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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妖怪抢亲

一乘花轿晃晃悠悠的行驶在龙敖堡通往洛城的官道上,花轿的前面是八个吹鼓手引路,接着便是送嫁的婆子,然后才是披红挂彩的花轿,花轿的左边跟着陪嫁的丫鬟,右边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而最后的面的则是二十几名带着刀枪棍棒的护卫。无论是洛水白家的护卫还是龙敖堡的护卫,都是武艺高强的武林中人,今日的护卫基本上都是来自落城白家的。迎亲只不过是小事,虽然新娘子的陪嫁不少,但是比起那些商队来自然是要差上许多的,更何况带着如此多护卫的迎亲队伍,更不是那些小毛贼就敢拦路的了。

管道一定是很宽阔的道路,但是管道却不一定是十分繁华的道路,实际上除了进京的道路和那些商旅比较发达的大城附近的道路之外,寻常的管道上是很难看到人的。毕竟作为升斗小民平日里都是为了各自的肚皮讨生活,哪里还有什么闲心远行?除非是所住之地发生了大灾荒逃难之外,几乎大部分庄户人家最远也不过是只去过隔壁村而已。小民有小民的喜乐,小民也有小民的悲哀。

莲翘晕乎乎的坐在花轿之上,时而偷眼看看一旁的陪嫁丫鬟小翠,时而瞧瞧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看小翠是因为从此以后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熟悉的人了,而看新郎官则是因为从此以后便要跟此人生活在一起了。神秘、好奇、激动、担忧再加上一点点小兴奋,各种复杂的情绪不一而足。虽然说是新婚燕尔,可是两个从未见过的人新婚燕尔的情况就如同是开赌局,你不知道里边压的是什么宝,开中了就是一生的幸福,开错了这辈子也就算是玩了,完全就是拿着自己一生的命运在赌,而且赌的人还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父母。

莲翘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不过单从表面上看,这个新郎官还是让莲翘很满意的,这一路行了两天,这位白家的大少爷一直都是嘘寒问暖的守在花轿的旁边。而且还是谦恭有理不曾越雷池一步,能做到这一点的也算是不容易,可见此生所托应该不是非人。

既然感觉上是赌对了人,莲翘的心里也不免有一些刺激的感觉,虽然她的性子一直都是温婉的,可是再矜持幼弱的人,当碰上这种关系到一生的情况,也难免会有些把持不住的感觉了。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但是真让你嫁个扁担你会抱着走么?莲翘此刻有些头晕的厉害,不仅仅是因为想这些事情头晕,更是因为经常的偷瞧新郎官而头晕,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这晃晃悠悠的花轿晃得她头晕。

“站住!停下!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一声浑厚的大喝声传来,随即便听到那些护卫和丫鬟婆子们歇斯底里极为凄惨的尖叫声:“啊……快跑,妖怪啊……妖怪来了……妖怪吃人了……”

短短的一瞬间,花轿前后的人都跑了个精光,整个管道上只剩下了一顶花轿和骑在高头大马上呆立着的新郎官。而那些平日里吹牛破天的护卫们,此刻已经逃了一个干干净净。倒不是他们真的没本事,只不过他们的本事是对着普通人使用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长着老虎脑袋人类身子,手中还拿着狼牙棒的怪物?所以不用动手他们就先恐惧了,妖怪和人的比拼是不对等的,武功再高也不行,能收服妖怪的只有法师才行。

虎妖大黄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花轿,他一直有些不明白,自己喊的江湖切口也没有什么错误啊?但凡是劫道的土匪不都是高喊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么?而且当这一声喊完之后,那些被劫的客商十几八九都会派人送上一份财物来,若是那些土匪太过贪心,那些客商所雇佣的镖局趟子手则会跟土匪过上几招,若是土匪的实力过于强大,客商则会留下更多的财物,若是土匪实力一般,那么就会被镖局的人毫不客气的消灭掉,毕竟出来打劫也是有风险的。

虎妖大黄曾经跟着三伙劫匪整整观察了半年的时间,这才学会了整个打劫的流程,可是当他组织了一票小妖实施抢劫的时候,却是发现根本就是那么一回事。只要他站出来大喝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逃跑,所有的财物都会被留下来。而且这些人所喊的话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全部都是那一句“啊……快跑,妖怪啊……妖怪来了……妖怪吃人了……”

虎妖大黄很像解释一下,老子从五百年前受仙人点化开启了灵智以后,就一心的想要修炼成仙,因此老子这五百年都是吃素的,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兔子都没吃过。你们这些人类为什么要诬陷我呢?难道是因为看上天对我的惩罚不够?因为长期的不吃肉类,虎妖大黄早就忘记了肉是什么滋味。而且在他的严格管理之下,他们黄风寨内的诸多小妖都是吃素的,只不过全体吃素却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那几只以食肉为主的狼妖都给饿死了,虎妖大黄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不吃肉会饿死,老子大半辈子都没吃肉,不也一样活的好好的?而那些鹿妖,羊妖,马妖,兔子妖等等不都是很开心很开心的么?

黄风寨的军师老兔子是最有学问的,他还引经据典的说,草木乃天地万物之精华,多吃草木有助于增长修为,肉类易腐败,多吃肉类无异于是寻死的行为,君不见那草木多春秋,一棵大树可以活上千万年,而一只肉兽顶多也就是三四十年寿命,还不及人类的寿元长。那人类之所以比普通的兽类活的长,就是因为人类既吃肉类又吃草木,若是人类都吃素的话,就会活的更长久,只不过人类抵挡不住自身的欲望,所以才会如此衰败。大王若是想要修炼成仙,若想获得更长久,那最好是抵挡住肉的诱惑,多多吃素才好。

虎妖大黄一直都觉得这番话是很有道理的,毕竟吃素大家都很开心,他到不是真的很想成仙,只不过是他不想死,想要活得更长久而已。而满山的小妖则是更开心了,大王不吃肉的,大王是吃素的,所以大家都是十分安全的,不用担心哪一天醒来会被吃掉。

此刻的莲翘坐在轿子里,她感觉到浑身都在颤抖,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妖怪,虽然这妖怪看上去长得有些憨厚,不像是十分凶恶的样子,但是这毕竟不是相同的族类,而且妖怪吃人的传说根深蒂固,这怎么能够不让她惊恐得无以复加。

在惊恐之中她偷眼瞧了瞧坐在马上的新郎官,她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一些,同时她的心中还有一些小小的窃喜在。因为所有护卫都跑了,唯一这位骑在马上的新郎官没有将自己扔下脱身而去,可见他是惦记自己的,这是一个勇敢的人,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莲翘此刻已经忘记了危险,那一双美眸之中已经是泛出了淡淡的柔情,此刻就算是死在这里,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没白活,算是值得了。

而坐在马上的杜仲此时已经将胯下枣红马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怎么说你也是一匹千里挑一的良驹吧?据说还是白家大少爷亲自挑选的宝马,乃是西域的名种,可以日行千里的。此刻杜仲真的不求它日行千里,只求它比那些护卫跑得快一些就可以了。可惜这宝马良驹也不知道是被妖怪给吓傻了,还是被妖怪的强大所慑服,四只蹄子牢牢的订立在地面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周身的肌肉紧紧的绷着,但是它就是不跑,就这么傻站着。

在惊恐和无奈之后,杜仲总算是放开了,想想自己一直都是很倒霉,凭什么金钱权势和美女会这样直接砸在他的头上?这也是命运使然,他依然还是很倒霉的,不然怎么会在迎亲的半路上碰到打劫的妖怪?算了吧,这一切不过就是一个玩笑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再这里喂了妖怪也算是死得轰轰烈烈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见过妖怪的,他杜仲今天不仅仅是见到了一个,而是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

只是,只是这一次连累了龙家的大小姐,这的确是不应该啊!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陪着自己一起葬送在妖口,这实在是罪过罪过。若是可以的话,无论如何也要换她一条活路,为她而死,杜仲也算是心甘情愿了。

恐惧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有时候看开了恐惧也就不在了,此时的杜仲就是这样。他现在不怕了,他一点也不怕了,横竖都是一个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他感觉到自己的裤裆好像是有些潮湿,回想一下应该不是尿了,而是刚刚吓得出汗了,毕竟为保持自己骑在马上的光辉高大形象,杜仲可是一天都没喝一口水了。

“此山是我开……”虎妖大黄看着对面骑在马上的人类青年正在发愣,不由得皱着眉头又大喊了一句。今天的情况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了,现在的他心里已经十分清楚,自己出来打劫更别的劫匪是不一样的,自己打劫根本就不会有人出来跟自己交涉,基本上自己一声大喝之后,该跑的都跑了,剩下的只要捡东西就可以了。可是今天不但还有人没跑,更是剩下了一顶花轿以及一个骑在马上抓着扇子的青年。这大冷天的还拿着一把扇子,或许是脑袋有些问题吧?也许正是因为脑袋有些问题,这才没有看到他便跑掉。

只是虎妖大黄对于处理这种问题并不是很擅长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话,像这种跑了一多半人,还留下那么一个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他还是头一次碰上,因此他也只好是再喊一句土匪们的江湖行话了,那些城里卖菜的不也是这样招揽生意的不是?

“这位妖怪大王,小生这厢有礼了,小生此番并非行商路过,而是迎亲归家的,故而囊中羞涩得很,虽此番有些陪嫁的资财,若王喜欢便送于,若王还想食人,愿以身相附,盼王能饶过龙家新嫁女,唯感激涕零不胜惶恐!”杜仲此刻心境已经放开,自然是意气风发的要跟眼前虎妖谈判,故而一时激动之下,难免便是要咬文嚼字一番。

“什么意思?你的什么意思?”虎妖大黄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仲,杜仲说的什么意思他一句也没有听懂。这使得虎妖大黄的心里满是警惕,该不会是碰上了人类的法师了吧?据说那些人类的法师都有着强大的本事,他们会念一些听不懂的咒语,等咒语念完之后便会发出强大的法术来,许多妖族都是被人类的法师捉去杀死了。

当初他在红叶山上住的好好的,就是因为想要救一个在悬崖边采药的人类老头,反而把那个老头给吓得跌下悬崖摔死了,结果便使得附近的人类请来了法师要捉拿他。那个法师真的很厉害啊,一张画了道道的黄纸片就让他的邻居狼妖老灰迷迷糊糊的自己送进了刀口之上,若不是十年前他意外的捡到了一页金色的书页,恐怕他早就像那个狼妖一样死翘翘了。

看着咬文嚼字的杜仲,虎妖大黄在心里考虑着,他是要转身逃跑,还是要直接动手打断这个青年嘴里的咒语,这种选择对于虎妖大黄来说是痛苦的事情,这件事有点太过于复杂了,早知道今天的黄历不好,他就不出来打劫了,反正山寨之内没有钱财也无所谓的,他们山寨又不缺什么钱粮,出来打劫也只不过是因为附近的那些山寨都是要打劫的,他们不打劫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杜仲被虎妖大黄的一句话问得愣了一下,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酸腐了,想来这只妖怪应该是没读过书的,属于那种没有文化的劫匪,自己咬文嚼字的对方当然是听不明白,故而他只好又用白话翻译了一遍,同时他心里也在感叹,还是读书好啊,不读书连打劫都不方便,这也就是碰到了自己,若是碰到了别的书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一直跟虎妖大黄酸下去的话,恐怕到时候就乱套了。

“虎妖大王,我不是过往的客商,这一次我是来娶亲的,这轿子里的是我未过门的新娘子,因此我也是囊中羞涩,没有什么钱财,所以还请大王法外开恩能够放过我们一马,若是大王不光求财还想吃人的话,那就请大王吃了我吧,还请大王能够放过在下未过门的媳妇……”杜仲的声音很是平淡,听在莲翘的耳中却是已经让她整个人都醉了,她完全被杜仲的大义凛然给感动了,这个夫君真的是太好了,莲翘决定一定要与他共甘共苦,共同患难,同生共死……

“没钱?迎亲的?”虎妖大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山寨跟别的山寨没有什么区别了,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少了一个压寨夫人,听说那些山寨之中的山大王都会抢压寨夫人的。所以虎妖大黄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既然没钱就把小姐留下给我当压寨夫人好了,我山寨里正好缺一个压寨夫人!”虎妖大黄闷声闷气的说道,虽然他不知道压寨夫人具体是干什么用的,但是他的山寨是的没有,他山寨里已经有了大王,有了军师,更有不少的喽啰,如今缺的就是这个了,今天刚好就碰上了一个,劫匪抢压寨夫人的事情可不算是少见。不过虎妖大黄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还不忘了补上一句:“我不吃人的。”

毕竟虎妖大黄觉得人家都说他吃人,这是冤枉了他,虽然有许多的妖怪都在吃人,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年点化他灵智的那个老神仙说过,想要得成正果修炼成仙,那就不可以吃人的,而且连肉都不能吃,只能素的,也就是说要吃就吃那些果子草木等等。虽然开始的虎妖大黄感觉到很不适应,让他一只老虎吃草吃果子,这真的是十分的难为他,可是几百年下来之后,他也就习惯了。

这一次轮到杜仲傻眼了,这妖怪不吃人,不劫财,居然要抢压寨夫人!这么可以呢?这可是自己未过门的新娘子,这是龙家的大小姐,若不是因为自己倒霉,这位大小姐应该是安安稳稳的嫁进洛水白家当少奶奶了。这都是因为自己的运气不好,白家的大少爷逃婚了,白家抓自己来冒名顶替,却是倒霉的碰上了妖怪,因此而害了他身边的这位让他魂牵梦绕的大小姐。

“妖怪大王,你是妖啊,大小姐是人啊,人妖殊途,若是人妖相恋天理不容,你怎么能够抓大小姐去做压寨夫人呢?你要抓就抓我吧,还请大王放过大小姐!”杜仲神情有些激动的躬身施礼道。

“人妖殊途?为什么?为什么人妖殊途天理不容?”虎妖大黄愣了一下,随后开口问道。

“这,这……”杜仲一时语塞,是啊?为什么人妖殊途,为什么人妖不能相恋?为什么人妖相恋就天理不容了?以往只听书上这么说,却从来没有人给过一个解释,到底是为什么人妖在一起就天理不容了?

“还有我只是想要一个压寨夫人,我抢你回去有什么用处?”虎妖大黄紧接着又问了一个杜仲无法回答的问题。这一次杜仲真的是有些发蒙了,这些问题书上可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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