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鱼儿的反应来看,末魇的脸不仅不难看,甚至还可以说得上很好看,好看到让人只看一眼便无法自拔。末魇纹丝不动地任由青璇逼近,一脸玩味地调笑:“喂,她好像看上你了呢,按理说她的眼界应该很高,这么说你长得应该不丑,干嘛每天遮着面具,不闲闷吗?呃,你能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瞧瞧整天跟在我后面的人长什么样吗?”
绕了一大圈,全是给最后一句作铺垫。不可否认,青璇的好奇心被林鱼儿掩藏不住的爱慕给重新勾了出来。
“你真的想看?”末魇的声音柔和下来,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落满了繁星。
对上这样一双几乎可以把人灵魂吸进去的眸子,青璇的心跳猛地漏掉一拍。他们之间距离很近,近的青璇可以看清他浓密长睫的每一根,近的可以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以及喷在她脸上的温热气息。
青璇的脑子嗡地乱了,她不自然地别过脸,口是心非道:“我才不想看呢。”
末魇释然,却又莫名的失落。他已经变得愈来愈贪婪自私了,他就像个极力想得到宠爱的孩子,希望自己所爱之人的目光,可以长长久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既怕青璇看到脸上连他自己都嫌弃的花形图案,却又矛盾地为她突然丧失的兴趣而感到失望。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怕是爱上一个人的代价吧?就算他得不到对方同等的爱,可对方让他灰暗的灵魂得到一抹绚丽的色彩,为他一潭死水般的血液注入活力,他仍心怀感激。
他的爱既卑微又坚决,矢志不渝。
被刺破的指腹上,慢慢涌出一个血珠子,林鱼儿望着白皙的指腹上鲜明的对比,长叹口气,将食指放入口中慢慢允吸。从藏月殿回来后她一直无法静下心来,满脑子全是那俊美阴柔的脸。
她唉声叹气的放下刺绣,托着腮怔怔望向外面,她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去见青璇了。
世事难料,她本来只求能呆在父皇身边,低调安稳的熬过这一年,昨夜一行,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林鱼儿六神无主的走出偏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心里渴望能意外碰到青璇——当然,她最想见的,是末魇。只要一想起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稀薄起来。
“乖女儿,来,陪父皇一起用膳。”姬玉良笑呵呵地按着林鱼儿的肩膀落座。笑容充满慈爱与宠溺,估计被青璇这个冒牌货看到了,会气得牙根直痒痒。
正所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的,不管青璇长得有多像自己亲生女儿,姬玉良却无法坦然面对她,倒不是他下令杀死了她的双亲,都说无毒不丈夫,做大事之人更要具备心狠手辣的铁石心肠,对此他毫无愧意。
只是每当面对青璇时,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八年前那个一脸稚嫩的小丫头用凄厉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嘶声歇底地发着毒誓:“坏人,王八蛋,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若不是恨到极点,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好在他利用了乌焰,封印了小丫头的记忆,她的脾气怪是怪了点,只要能替自己的宝贝女儿去送死,他愿意拿出十二分的忍耐力来陪她胡闹。
为了能多多赔偿林鱼儿又不被青璇发现,姬玉良让林鱼儿趁着夜幕从密道来御书房跟他相会,晚膳的地点也一并改到了御书房。御书房是他办公重地,一般都有重兵把守,能进出的全是心腹,就算青璇来了也需要提前通报——
话说回来,他和青璇这八年的假父女情分浅的很,青璇从不轻易踏进他的地牌。
用过膳,姬玉良陪着女儿聊天,算是弥补八年来把她丢在山洞的委屈。其实他也不想,他或许也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找的宽敞舒适的院落也比把女儿丢在山洞里强百倍。这都要怪八年前乌焰意外逃脱,他惶惶不可终日,唯恐乌焰发现林鱼儿坏了他的计谋。
这种巧合微乎其微,但乌焰这个从冥界逃出的家伙太过邪气,如果他还活着必定会掀起惊涛巨浪,姬玉良不敢马虎大意,这才胆颤心惊的把宝贝女儿藏个严严实实。依这八年的风平浪静来看,姬玉良单方面的认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林鱼儿心不在焉地窝在父皇的怀里撒娇,直到内侍过来禀报,姬玉良想了想,让林鱼儿暂时回避一下。
来人是末魇,姬玉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打都是关于青璇有没有发脾气,生活作息正不正常等无关痛痒的小事,不知情的人看了,定会被姬玉良事无巨细的慈父形象打动,末魇一一回答,态度谦卑有礼,末了姬玉良递给末魇一个药丸,语重心长道:“朕看好你,好好干,朕绝不会亏待你。”
“是。”末魇接过药丸,当着姬玉良的面,吞了下去。
末魇离开后,林鱼儿从内室里现出身形,刚才的一幕,全落在她的眼里。
“父皇,你给末魇吃的是药吗?”林鱼儿想起昨夜他隐忍痛苦的模样,忍不住问,问过之后又觉得不对劲,身体不舒服有御医,日理万机的父皇什么时候有心思关心下属了?
经不住林鱼儿的撒娇的软硬兼施下,姬玉良终是得意洋洋地道出真相。林鱼儿听得心惊胆颤,才知末魇居然被父皇用某种邪物给控制起来了,最初还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父皇又不是外人,末魇被父皇控制在手里横竖都比被青璇那个贱丫头给拐走的好。
一想起青璇,林鱼儿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她撒娇地勾着姬玉良的脖子,趁机追问:“父皇,你一直都没告诉儿臣为什么要把那个冒牌货留在皇宫,你只说是为了我好,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始终想不通父皇真正意图,这些年以前全是因为基于天性对父皇的信任,才一直忍住没问。
一向运筹帷幄的姬玉良竟不自然地别过脸,沉声道:“女儿不必知道这么多,你只要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