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哪个君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可痴情如斯,独爱皇后一人。即使皇后早已不在人世,也不愿纳一妃一嫔。
不是没有声音指出,皇室不可无后,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可姬玉良执念深深,置若罔闻。他这一生,只爱皇后一个女人。纵然她不能陪着他白头偕老,他也会守着曾经的承诺,独自过完一生。
尹凝语的容颜跟逝去的皇后有几分相似,而那份温婉,简直就像是皇后在世。整个皇宫里,只有她能心平气和的跟青璇说上几句话。
丹凤眼里温柔的关切似要满溢:“感觉好些了吗?”
青璇支撑坐起来,脸色苍白,整个人怏怏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尹凝语心疼道:“怎么搞的,病成这样?”柳眉一拧,偏过头呵斥:“你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映影腿一抖,跪趴在地,颤声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这个小丫头经验不足,今天起,照顾公主的事不用你插手了,来人——”
“语姨。”青璇插口道:“这不管她的事,是我自己睡不着,推开窗户吹了一会儿冷风,着了凉。”
大半夜作孤魂野鬼在皇宫里游荡的事坚决不能提,不然他们又该小题大做了。
本来,照顾公主这份苦差事,映影一开始是极其畏惧不愿的,只不过她人微言轻,对于这样的安排,只能逆来顺受。可是呆在公主身边久了,发现公主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渐渐的有些安于现状了,尹凝语的责罚引起她无名的恐慌,不知未来会何去何从。当青璇开口替她说话时,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青璇一眼。
尹凝语一怔,对性情一向乖戾的孩子,竟主动开口替别人解围,感到十分意外。继而她面带笑意,赞许有加道:“我们的璇儿真是长大了,都懂得替别人着想了。”
摇摇昏昏的脑袋,青璇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无聊的捻搓着被角:“是啊,我都已经十六岁了。”
“璇儿已经及笄了呢!”尹凝语仔细打量着床上无精打采的人儿,揶揄打趣道:“喜欢闹腾的小女孩已经出落这么标志了,宰相家那位三公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话间捂着唇轻笑,眼角余光偷偷瞄着青璇,不过要想从这个小丫头脸上看到羞涩娇嗔的模样,她是要失望了。
一听对方提到自己未来的夫婿,青璇双目顿时放光,抓住尹凝语的手迫切的问:“他什么时候来迎娶我?”
激烈奔放的话语惊得尹凝语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终日困在闺阁里,可能有的女子会在寂寞时产生恨嫁之心,可如青璇这般直白表达自己心意的人,却没几个人敢的。
当然,所有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只要是发生在瑜国公主身上,不管如何的荒唐,总是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半点也不违和。
“呃,这个……”惊骇之下,迎着她热切的目光,尹凝语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等不到答案,青璇闷闷不乐抓起垂落至肩旁一小撮头发,缠在食指上玩儿。
见状,素手轻柔落在她的肩上,尹凝语奇道:“你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嫁出去?”
青璇当然不会老实交代,那是因为她想摆脱皇宫的束缚,嘴上随便扯着慌:“没什么啊,只是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很没劲,想找点好玩的事情做做。”
此言一出,别说是尹凝语,就连那些候在一旁的宫女们,也险些失笑出声。头一次听说急着出嫁是为了好玩,尹凝语哭笑不得:“傻丫头,终身大事岂是儿戏?”
青璇可不管那么多,任性道:“生活太无聊了,我就是要快快出嫁。语姨,你帮我问问宰相,什么时候叫他儿子娶我啊……”
被她缠得没办法,尹凝语只好敷衍道:“好好好,等我哪天遇见宰相大人,一定替你问问,不过……”蓦然想起以前听到的传言,尹凝语有些失神。
“不过什么?”
“嗯,没什么。”尹凝语赶紧道,怕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瞧出什么,支开话题,柔声道:“你身体还未痊愈,快点躺下,多休息一会儿。”
“不要不要!”青璇嘟起嘴抗议:“我都睡了两天了,再躺下去,保不齐要霉了!”
尹凝语不再强求,笑道:“好,既然你不想睡了,语姨陪你出去走走,可好?”踏出门槛前,瞥见了紫烟花瓣,不忘吩咐:“给公主泡一杯花茶,醒醒神。”
风轻云淡,又是一天好天气。
粉色蔷薇开的正旺,伴着暖暖的阳光,分外娇嫩动人,蝴蝶三三两两在花丛间穿梭飞舞。
真可惜,紫烟花都凋谢了。
正想着,一抬眼,看见一抹明黄闪入眼帘。姬玉良身穿龙袍稳步向这边走来。尹凝语带来的一点好心情一扫而光,青璇撂下脸,故意不去看他笑意盈盈的脸。
见皇上来了,尹凝语微微屈膝,恭敬的请安。皇上迎面走过来,冲她点点头,最后停在一见到他就闹情绪的青璇身旁。
“璇儿,父皇来看你。”万人之上的一国之主,只要到了宝贝女儿的面前,就会变得低眉顺眼,毫无威严。
青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还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她确实被宠坏了,不管什么场合,脾气上来了,全凭着性子行事,很少顾及到父皇的颜面。
姬玉良脸上堆起笑,眼角挤出好几道深深的皱纹,两鬓旁白隐然出现几根灰白的发丝。他白日陀螺似的忙于国家大事,到了夜深人静时,又思念亡妻至深,久而久之,加快了衰老的趋势。不过就算如今他脸上被一笔笔刻上岁月的痕迹,依旧不减当年的英气勃发,相反的,年轻时的英气神勇经过在岁月的历练,这份英气逐年转换成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气,令人在看到他第一眼,不由心生膜拜。
“父皇太忙了,所以……”
一成不变的说辞青璇早就听厌了,她暴躁的咆哮:“忙忙忙,就是在忙,难道连抽空看一眼生病的女儿的时间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