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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无憾

三天看地玄,后者向他点了点头,于是他把之前自己向地玄说过的话再完完整整地重复一遍。途中说到学习剑招的时候,几位峰主都是一脸惊奇,看是不太相信剑招乃是从一块巨石上无端学来,而说到“鬼影”的时候,三天明显看到真道有些动容,但他却不说话质疑。等到三天大汗淋漓地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殿上竟陷入了一片寂静。

地玄面无表情地看向首位的真道,见他在凝思,向对面的玉权打了一个眼色。

玉权一收到,顿时皱起了眉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随后再道:“掌门师兄,从之前柳凡真的反应和我们的经验来看,林三天所用的招式多半是出自玄道剑派,虽然他讲的经历离奇,但是也并非全无可信之处。若是他用的是魔教的招式,我们立刻将他处置也并无不当,但是他现在用的是玄道剑派的招式,天道剑派和玄道剑派颇有渊源……”说道这里,玉权突然停住,看到真道并无反应,才继续说下去:“我看这事蹊跷,还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轻下判断。”

地玄并不出声,但是表情却舒缓了一点。三天见平时跟地玄师父针锋相对的玉权突然为自己说好话,也是感到出奇。

此时,一向少言的冰灵冷道:“现在正处于多事之秋,事关重大,若是这人是别门别派插入我们天道剑派的奸细,又该如何?我们天道剑派跟魔教斗了这么多年,每次都有消息泄露的事情发生,若不从严执法,如何能够保护我们天道剑派?我提议把这个少年先关起来,等他彻底洗清了嫌疑,我们再放他出来也不迟!”

冰灵此话一出,玉权和地玄的脸色都有所变化。他们都多多少少猜到天道剑派内有魔教的奸细,但是此时说出来尤为诛心。

“这老不死!”地玄心头骂了一声,觉得冰灵是因为三天和曦雪一事,此时才故意刁难。

三天心头紧张,原想自己只是无缘无故地学到一招,想不到事情牵扯到这么严重,白白被怀疑成魔教奸细,想到之前寒一轩跟自己说的话,后悔自己争强好胜,无辜卷入不明不白的正邪斗争之中。

坐在首位的真道突然问道:“林三天,你所说的地方就在我们天道峰的山下不远处地界?”

三天咽下一口紧张,道:“回掌门师伯的话,那地方正是在天道峰不远处,若是御剑飞行,只消一会就到。若是掌门师伯要去,弟子可以马上带路。”

冰灵插话冷笑道:“去到又如何?按你之前所说的,那块巨石已经被你劈得粉碎,死无对证,莫非你要拿你口中得“鬼影”来做证吗?”

面对冰灵咄咄逼人的姿态,地玄脸色尤为难看,三天也是无话可说。

真道点了点头,道:“我同意之前冰灵师妹的看法,对待任何一个有嫌疑的弟子,我们都不可以随便放任。”

冰灵见真道肯定自己的话,也没露出高兴的表情,还是一脸冰霜。

“掌门师兄!”地玄突然高喊一声,想要说什么,却被真道抬手阻止,道:“地玄师弟稍安勿躁。”

真道一捋白须,道:“但是此事我已经大致清楚,我看林三天所言不虚,他的剑招的确是玄道剑派的剑招,而且是我早年在天道峰山下留下的。”

此言一出,其余三位峰主都有些动容,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三天也吓了一跳,想不到那巨石上的招式竟然是他的掌门师伯留下的。

“那剑招是玄道剑派早年失传的剑招,而且那块巨石我也有印象,所以林三天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至于其他的一些疑点,涉及到玄道剑派和天道剑派的一些秘辛,所以我在这里也不多说。总之林三天此次并无嫌疑,大家也无需担心。”

涉及到玄道剑派以前的事,其余三位峰主也不好多问。有了真道的话,地玄总算放松了下来。

“谢谢掌门师伯!”三天磕头一拜,知道自己这次有惊无险,总算雨过天晴。

真道道:“你起来吧。我还须提醒你,你使用的那招剑招虽然威力极大,但是与天道剑派所习一途迥然相反,极为凶险,轻则伤及经脉,修为跌落,重则走火入魔,性命堪危。经脉乃是修真一人最为重要的根基,若是经脉一断,你恐怕终身再难修真。经此教训,恐怕你也有所感悟,若不到生死关头,你此招断不可再用。”

三天欢喜应道:“弟子一定谨记掌门师伯的话!”

“好。”真道点了点头,道:“既然此事已了,我们谈一下之前的事吧。”

三天不知真道所指,只见玉权一声冷笑,道:“没错!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林三天公然在比试之中使用旁门左道,伤风败德,我觉得此事地玄师弟肯定有责任,若不是地玄师弟有所指示,这林三天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在比试中公然出手!”

“放屁!”地玄霍然起来,大喊一声,道:“玉权师弟!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我的弟子学艺不精,管教不严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扯上我。这完全就是三天他自己一人的作风问题,若是你再敢说我半句,我跟你没完!”

三天听得心惊胆跳,心想地玄师父也不为自己求情,完全不顾自己死活。不过此事不比刚才那事严重,三天想他也是有恃无恐。

真道不管玉权和地玄两人,朝冰灵问道:“冰灵师妹,你觉得这林三天该如何惩罚?”

冰灵冷哼一声,道:“就算剁了他的手下来,也难息我冰灵峰和徒儿曦雪的怒火!”

真道若有所悟,稍过一会,道:“林三天听罚。”

三天有苦难言,心想被寒一轩给害死,苦涩道:“弟子在。”

真道平静道:“你在擂台上公然使用旁门左道的法门,做出伤风败德的事情,现在罚你面壁思过十年,你服也不服?”

三天一听,大出所望,道:“弟子认罚!”

真道接着道:“既然你在天道峰后山习得剑招,证明你与那处有缘,之后等事情一过,你便到那里面壁思过吧!”

三天想那处山清水秀,若不是有那么“鬼影”在那,倒也算是个天堂,道:“弟子遵命!”

三位峰主一向知道真道宽厚,但也猜不到他为什么要三天再到天道峰的后山,既然涉及玄道剑派的秘辛,为什么还要派这个弟子过去?

真道道:“我跟几位峰主还有要事商量,你先退下,之后再等待传召。”

三天得令,从天道殿退出,刚出门口,便看到寒一轩在远处叫喊挥手,他心中一暖,便快步走上去。

寒一轩笑问道:“怎么样?没事了吧?”

三天道:“我当然没事!要不是你教我用下三滥的功夫赢了曦雪,我连面壁十年都不用!”

寒一轩若有所思道:“摸一下仅仅是面壁十年,也是值了!”

三天无言以对,作势离开。

“别别别!不就是说笑吗!”寒一轩赶紧拉住林三天,低声问道:“你比试的时候使的那一招那么厉害,又不是我们天道剑派的招式,你是怎么解释的?”

三天道:“本来这招就是在天道峰后山学的,还能怎么解释,当然是照直说啊!不过那招式竟然是玄道剑派失传的剑招,还是掌门师伯留下的,我是没有想到。”

“这样啊!”寒一轩摸了摸下巴,道:“怪不得柳凡真向掌门师父讨人,原来这是玄道剑派失传的招式。拣个时候我也去天道峰后山转转,或许我也能学个一招半式。”

“柳凡真讨什么人?”三天奇怪问道。

寒一轩嘿嘿笑道:“当然是讨你啊!你学会了他们的招式,而且还是失传的厉害招式,她当然想要讨你回去!不过真道掌门当然没有答应,柳凡真脸上挂不住,便是走了。你以后若是下山便是要小心点,不要给她掳到玄道剑派做相公去了!”

“去去去!”三天连忙打住他龌蹉的说法,问道:“这次比试的结果如何了?”

寒一轩遗憾道:“自从掌门师父挡下你那一剑后,便是说你用别派招式,犯了规矩,直接判紫武胜出。”

“那最后呢?”

“最后是剑无尘师兄对阵紫武,两人同时使出御气天剑真法,打的那是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让人叫绝。”寒一轩说得手舞足蹈,好像自己身临其境,大敌当头,然后“趴”地一声摔在地上,道:“最后紫武师兄略输一筹,由剑无尘师兄取得首名。”他又一下子跳将起来,拉着三天的手臂道:“你的那一招威力丝毫不逊于御气天剑真法,若是掌门师父没有判你输,或许你就有机会用那招跟御气天剑真法拼个高低!”

三天甩开他的手,道:“拼什么!掌门师伯大概说我用的那一招有残缺,不能再用,不然经脉尽毁,走火入魔!”

寒一轩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道:“真遗憾,你那招有名字吗?不然我帮你取个霸气点的名字,就叫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终极一剑?”

“你别瞎胡闹!”三天纳闷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吃错东西了?怎么兴奋成这副样子?”三天起初碰到寒一轩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还是一本正经的,不过认识了一段时间,便是发现他是假正经,什么龌蹉事情都是做得出来。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今天你没事我高兴啊!”寒一轩收敛了一点,道:“我这是及时行乐!这次掌门师伯把所有参加比试的弟子都留在天道峰,肯定是有所吩咐的,怕是什么艰难的任务,我们连命都可能丢!”

“不会吧!”三天觉得寒一轩说话极为夸张,又道:“全部弟子都留在天道峰了?”

寒一轩侧目试探道:“惜缘师姐也留下来了,你要去见她吗?”

三天道:“她跟我不熟,有什么好见的。”

寒一轩突然一拍三天胸膛,挑眉笑道:“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玉权峰的璇玑小师妹的?瞧你这副德行,想不到还真行!璇玑小师妹长得又天真又可爱,又不少弟子想念着她呢,竟然让你给夺了芳心!”

三天没好气道:“她只是把我当做哥哥而已,哪有像你说的!”

寒一轩恍然大悟,还没等他说话,三天便指着他的鼻子道:“我警告你,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寒一轩笑道:“还没等我试探,你就露出马脚了!”

三天道:“露什么马脚,跟你走在一起肯定没有好事,我便是接着倒霉!”

寒一轩道:“自从你出事后,你那璇玑小师妹一直惦记着你呢!现在她还留在天道峰上面,就是想要看看你。你现在没事了也不去见见她?”

三天为难道:“我不太会应付她,不如你叫你们天道峰的弟子传个口信?”

寒一轩道:“璇玑小师妹一副心思扑在你身上,哪有那么容易打发的?自己爱去不去,我才不去做那个丑人!”

“哼!我自己去!才不求你!”三天气道,跟着寒一轩的脚步走。

寒一轩皱眉道:“你干嘛跟着我,你不是去找璇玑小师妹吗?”

三天吞吞吐吐道:“掌门师伯说有传召,要是叫我不在怎么办?如果等到晚上没我的事,我自会去!”

寒一轩骂道:“你就拖吧!”

寒一轩带着三天在天道峰的客房休息,一直等到夜深时分。三天纳闷几位峰主商讨什么大事,竟然拖到如此之久,连寒一轩那家伙都快睡着了。

正当这时候,有传讯的弟子来敲门,等寒一轩开门后,那个弟子道:“寒师兄,掌门师父让你到天道殿一趟,说有要事商量。”

寒一轩问道:“你知道掌门师父还传召哪几位弟子吗?”

传讯弟子循循道来:“掌门师父传召紫武师兄,曦雪师姐,寒师兄你,还有地玄峰的叶星羿师兄。弟子们听说掌门师父有意培养年轻一辈,特意在各峰选了优秀的弟子,想要传下一卷神册,真是恭喜寒师兄你了。以后若是寒师兄修行大进,可千万不要忘了照顾咱们小弟。”

寒一轩笑道:“师弟客气了,我什么时候会忘过你的好处。你放心!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两人相互客气,说得不失客套虚伪,等到传讯弟子离开后,寒一轩关上门后,脸上却丝毫没有笑容,反倒一副严肃模样。

三天走上去,笑道:“你开心傻了吗?现在掌门师伯说要传下神册,你还愁眉苦脸的?”

寒一轩道:“你可是没被选上额!你高兴什么?”

三天瞪眼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嫉妒的人吗!我不就是为你高兴!反正你们学会神册之后,若是有魔教来犯,冲在前面的就是你们,我也是乐见其成!”

寒一轩感叹道:“我看这次冲在前面受死就有份,哪来那么好的神册。”

三天道:“可刚才那个弟子明明说……”

寒一轩鄙视道:“别人说你就信!这个消息说出来多半是为了掩人耳目。神册传多一人,便是多一分外泄的危险。从很早开始,掌门师父只把神册给其余三位峰主,勉强有足够的实力对付魔教。此次将神册传授给四峰大比的首名,已是开了天大的恩德,绝对不可能再传给四位弟子!”

三天没了主意,问道:“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寒一轩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猜得绝不会错,准不是什么好事。”

三天知道他一向危言耸听,道:“不会吧……”

寒一轩突然看着林三天,道:“不管怎样,作为修真之人,想要修成正果,就要有随时丧命的准备。你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珍惜眼前人!璇玑小师妹那么好的女孩,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我……”三天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我去也!”寒一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挥手转身离开。三天想要出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他落寞而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一份离愁孤独油然而生,好像此次分别,真的是不会再见一般。

“珍惜眼前人?”三天不禁感到迷茫。

既然真道传召的不是三天,他也准备去找璇玑报个平安,不过他不知道之后该如何跟璇玑说,就一直在想,此时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三天想门外的人该不会就是璇玑,心烦意乱之际,他先打开了一条门缝,发现门外的人竟是刚才传讯的弟子,赶紧打开门,不敢失礼,道:“师兄你好。”

传讯弟子稍还一礼,微笑道:“林师弟你好,尊师地玄师伯特命我等寻你,请你到弟子房对面的空地见面。”

“师父找我?”三天心中疑惑,道:“麻烦师兄你了,我现在马上就去,师兄你慢走。”传讯弟子一听,点了点头,便是离开了。

三天走出弟子房的范围,发现周围的天竟然意外的黑,天上没有星星月亮,竟是没有一丝光亮,黑得渗人,若不是道路上点着几盏油灯,三天连路都不敢走。

等来到空地之后,三天发现一个人提着一盏油灯坐在亭子里面,三天一眼便认出是地玄师父,走了过去,道:“师父,你叫我有什么事?”

地玄脸色不太好,灯光照得也不清楚,所以三天不知道他是喜是忧。地玄一点头,道:“你坐!”

三天听他说话有点气弱,不像平时横冲直撞,估计有什么大事,静静地坐下不说话。

黑夜之中有虫鸣蛙叫,深夜的风带着凉意吹过,师徒两人一时静默无言。

过了不知多久,地玄呼唤一声:“三天。”

三天沉默之中连忙反应,答道:“弟子在。”

地玄又是深深看他的眼眸,问道:“三天,你老实说,一直以来师父待你如何?”

三天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一警觉,认真答道:“师父五年前收我为徒,一直养我育我,对我自然是极好。”

地玄稍稍低下头,问道:“我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多偏袒星羿一人,若是你心中有所埋怨,你尽管说出来,为师一定向你赔罪道歉,绝对不会责怪你半句!”

三天知道事情严重,想要跪下来,却被地玄一把拦住,三天道:“弟子知道自己一直无心修炼,让师父失望,但从来只是痛恨自己不思进取,心中没有半点埋怨师父的意思!”

三天心头激荡,终究还是跪了下来,哽咽道:“师父若是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只要不是把弟子赶出地玄峰,弟子一定在所不辞!”

沉默了许久,地玄叹了口气,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想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师父想要求你一件事,但是这件事九死一生,师父对不住你,一时说不出口而已……”

三天终于明悟,想起刚刚寒一轩对自己说的话,坚决道:“徒儿作为修真之人,既然想要修成正果,便要有随时牺牲的准备。只要师父有用得上得地方,徒儿莫不敢从!”

地玄一手搭在三天的肩膀,眼眶湿润道:“刚才掌门师伯传令,想要几位弟子下山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其中便是有星羿的份……”

三天想起传讯弟子的话,说真道掌门在各峰选了优秀的弟子,要传下一卷神册……难道寒一轩说的没错,这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地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哽咽道:“星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他有事。他修为比不上紫武,曦雪他们,又没有磨砺过心性,冲动非常,如果就这样下山,恐怕会丢了性命……”说到这里,三天低头看到地玄师父滴在地板上的眼泪,他知道师父一向最爱惜星羿,如今知道星羿有性命之危,为人父母自然是万分悲痛。

五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地玄师父落泪,而且这几滴眼泪,或许是为他而流?

地玄流泪道:“三天,我想求你代替星羿下山……我知道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其实师父一直都有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如果你要怨师父我也不怪你……只要你平安回来,之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的……”

三天心疼师父痛哭失声的模样,但心中难免有一点失落,道:“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地玄泣不成声道:“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了。无论结果如何,为师以后都会以你为豪。”

三天心中忍不住感叹,想不到以前自己一直想要得到别人的肯定,特别是师父的肯定,如今却已经得到,仿佛人生都已经没了遗憾,随时都可以去死一般,问道:“师父,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徒儿接下来要怎么做?”

地玄带着几分凝重之意,道:“刺杀魔教魂宗教主之女,夺取神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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