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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救赎

天地,无明无暗,一轮紫月横贯千秋,紫焰滔天,仿佛回到了莽荒,混沌未开的时代。

紫,是唯一的色彩,永恒不变。

天门山所在的灵脉根基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一百零八盏灵穴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内枯竭了七成之多,无论是天门上主峰还是支脉的族人,全部感受到了天门山脉灵气在变化,空气中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

花草树木成片的死亡,飞禽走兽四散而逃,一时间,整个天门人心惶惶,无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在人们的心中都隐隐猜测,那个可怕的传说也许变为了现实。

抬头望着那轮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紫月,很多人的心中生出了无法形容的恐惧,那个血色的传说,令人心悸。

传说,当紫月升空,煞气凝聚之时,无法想象的浩劫使天地秩序紊乱,更有意想不到劫难降临人间。

到那时,鲜血流尽十万里,无人能活下来,这是必死之劫,凡人无法与之抗衡。

天地之劫,凡人无渡……

此劫降下,九死一生,整个天灵古界会回到远古,开启新的纪元,这段血腥的历史将会被人遗忘,无人记得你姓名,纵使你风华绝代,也不过是往事的尘埃,亿万年后消失于岁月的长河中。

逆天则生,顺天则灭。

面对这场波及整个修真界的紫月劫,敢与之对抗的人实在太少,那种从心底的畏惧,已深入骨髓,生不出与之较量的心思。

凡人抗天,如同蝼蚁撼树,不自量力,天意不可违。

在天门山脉主峰的最东面,一棵枯黄的死树撑天,守护着他身下那间破败的房屋,与

它的不远处,昏迷不醒的辰天。

此刻辰天的意识陷入深度昏迷的状态,无法醒来,他头上拳头大小的漩涡由紫变黑,似无底洞般继续掠夺这天地间的灵气,若再这样下去,天门山脉会成为一座死山,生气全无。

传承了数万年的道统,会在这一日衰败,而罪魁祸首就是对于此事一无所知的辰天,那个把天门视作生命的少年,当他知道后,是何等的痛苦?

天空中那轮唯我独尊的紫月同化了诸天星宿,宛如它就是日月星辰的主宰,生灵万物的生与死都在它的一念之间。

这就是消失了一万九千年的紫月之劫。

辰天静静的躺在枯萎的落叶上,身体失去了一切知觉,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穿越了万古,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他也好似忘了曾经的记忆,成为了那个世界的一员。

天地忽然明朗,远处是一座大到无边的赤色巨峰,在这巨峰的分割下,连天都分为了两半,一面为黑夜,一面为白昼。

黑夜那边七轮皓月当空,在天空中轮转,不时的会从这七轮明月中飞出几道虚无的人影,或者是神兽的魅影,漫天的星辰偶然会如烟花般绽放,十分璀璨,那是大星碎裂的景象,然而,这巨峰上的人似司空见惯,竟无人抬头去观望,好像那些事情再平常不过。

白昼那边十****日横空,炙烤着天地,时不时会从这山峰中飞出一只绚丽无比的彩凤,又或者似一条金光粼粼的五爪巨龙,从天空上呼啸而过,在这山中,这样的灵兽不下千万,龙凤在其中只算寻常,这样的场景浮现在辰天的眼前,挥之不去。

他的灵魂在天地中游荡,似经历了万万世的轮回,在时间的节点上飘摇,他觉得自己的身下在晃动,身子有些不稳,他不知道自己站在何地,又会通向何方,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隔绝苍天的巨峰,似离家的游子归乡,想要在多看一眼。

就一眼,足够……

辰天的脚下,是一艘远古巨坞。

在这庞大的船坞上,站着一道萧瑟的身影,那是一个男子,乌黑的长发垂地,身上伴有淡淡的紫色,这紫色雾气烧塌虚空,那是紫色的火焰,与生俱来的炎魂。

这男子年岁不大,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苦痛,眸子中满是沧桑,面对这那座赤色巨峰,发出一声无人叹息,这叹息中蕴含了太多,有惆怅,有不满,有感慨,更多的是悔恨……

辰天在这男子的身后,望着那不算魁梧的背影,他能感受到这男子深深的失落,他心有疑惑,这个人是谁,而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却无法问出。

“一万九千年了,我……又回来了……”

“父亲,您还生我的气么……”

“族人们,你们还好么……”

“小龙,一万九千年过去,你是否像你的父亲一样,成为了仙天之主……”

“蛮阿婆,你的汤还是那样好喝么……”

“紫诀好想你们……可是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

这男子梦呓的喃喃着,他一个人好似痴傻般有说有笑,漂泊了太久,他好想回家,他的脸上满是泪水,说着那些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刻。

这一刻,他不在是纵横九天的战神,而是找不到家的孩子,他用无数载岁月去弥补他所犯下的罪过,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明明知道,结果无法改变,可他还是一遍遍的去尝试,心中那份执念从未消失……

辰天就这样望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像是一个旁观者,但却感同身受,那份离开家族,离开亲人,离开挚友的苦痛,他懂!!!

那男子似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说着说着竟大吼了起来,那恐怖的怒吼声使久天外的星辰坠落,大日摇曳,而他,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上更是出现一股暴虐的气息。

“为什么,为什么!!!这炎主之位为何要传给他!!!”

“我紫诀难道比不上他炎洪!!!”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我不甘心啊!!!我是紫沧之主,掌管天地紫气,为何要屈于人下!!!”

“我不服!!!我紫诀不服,啊啊啊!!!”

这男子发狂大叫,愤怒到了极致,他的魂好似化为了两个,同是执念,却截然相反。

辰天就这样默默的看着,轻轻的叹气,名利真的如此重要么,难道与至亲血脉连名利都不如,他不能理解,也不想去明白,就像是他放弃天门继承人一样,在名利与朋友间,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退出。

他认为,什么也比不过亲人、朋友,也许他还太小,没有追名逐利的心思,也没体会过世态炎凉的冷酷,可他永远也不会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与朋友,哪怕委屈自己,他也不会那样做,这就是他的想法。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来到此地,也许这只是一场梦……”

辰天很是迷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几乎望不到边的黑色大船,他能感受到古老的气息,这气息似来自九幽,又仿佛来自九天之外,这艘黑色的船坞充满了神秘,他想要去探索,却发现连身子都难以移动。

“对你来说,这可能是一场梦,可对于我来说,这里是我的家园……”

那癫狂男子的声音传入了辰天的脑海,他的身子一阵,猛地向前看去,只见这男子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他没有转身,依旧是背对这辰天。

只是那赤峰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那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间竟与辰天身前的男子有着几分相似,面容上还残留着些许的稚嫩。

此人……赫然是少年时的紫诀!!!

他的手中提这一把古朴无华的青铜剑,在剑柄处刻有两个不知什么时代的文字,那两个字代表这辉煌与荣耀,是炎帝一族用血与肉换来权利,那是凌驾于万物之上印记,那二字名为炎黄!!!

此剑号称可斩天下万物,唯亲情斩不断,当初的紫诀还不知这把剑的含义。

“轰隆隆”

那上年高高的举起手中的炎黄剑带着心中的愤懑与怒火狠狠的对着那赤峰劈下,辰天只感觉眼前的画面出现强烈的扭曲,仿佛要被这一剑全部绞碎,眼前一片模糊,许久才恢复清晰。

那赤峰被这一剑劈为了两半,那被此山隔绝的白昼与黑夜竟出现了紊乱,六轮沧月好似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化作一道道白光冲向九天外,欲冲破大道的屏障,只是最后,五轮苍月成为了湮粉,剩下的一轮被天劫轰得千疮百孔,光泽暗淡至极,侥幸逃离天地的法则。

那十颗大日轰然坠落,袭向那被立劈的赤峰,化为十轮庞大的火球,砸向大地,赤峰裂开,巨峰上的族人一个个飞出,目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望着那手拿炎黄剑,怒气滔天的少年。

这一剑就使阴阳逆转,乾坤破灭,日月星辰震裂,这仅仅是一剑之威。

“这……”

辰天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脑中完全没有了思绪,这毁天灭地的威能,他何时见过……

“我错了么……”

船坞上紫诀无力的笑着,他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就因为他这一剑,让他的父亲,与他的族人承受了无法想象的惩罚。

当他被发配九天之外,它曾恨过,他恨父亲为何如此绝情,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抽出了他的神魂,封在了九天外,把他的身体锁在了九幽,那时的他恨意滔天,无法理解父亲的做法。

直到他的一缕邪念与九天外的沧月相融,第一次降临的时候,他没有找到曾经的家园,仙炎山不在了,他的父亲和族人们也全部消失了。

他疯狂的嚎叫,以沧月之力击穿了天地秩序屏障,化为了神秘的黑洞,引的九天至宝临世,修士自相残杀,大肆抢夺,化为紫月并不是他的本意,这场劫难也不是他刻意为之,那是他的心魔作祟。

“沾染上了古坞的因果,你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

紫诀转过身,望着一脸惊愕的辰天,平静的开口。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尽管有些胆怯,辰天也没有表现出来,在族人的嘲讽与白眼中,他学会了隐藏。

“梦……又不是梦,应该说……我们有缘……”

紫诀的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韵,用辰天的话说,那是一种让人感到很舒服的味道。

“有缘……”

辰天挠了挠头,茫然的看着紫诀,不懂其话中的深意。

“时间终究还是太短,若你有资格登上仙天,或许我们还会再次相见……化解紫月劫少不了你,希望你可以阻止我曾经犯下的过错……再见了,也许,不会再见……”

紫诀的身影在辰天的眼前化为流光,他身后山崩地裂的景象也随之消失,辰天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空中,身子不由自主的飞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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