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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叶落忆纷飞

天门山脉灵穴已损,气运必伤。日后定然有大事发生,天门乃是整条山脉的龙头,也出现衰败的迹象,这对于一个山门来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天门山脉附近,几道匆匆的人影闪现,这几人一身黑衣在这漆黑如墨的夜空下迅速消失于林中,似孤魂游荡在山林,他们的袖口内侧绣着两个无人可见的红色小字——“鬼王”。

天门山上东峰的简陋庭院中,一棵櫆树撑天,一件不大的屋子里燃起了油灯,跳动的火苗似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灯火阑珊,就如这落叶般飘忽不低。

屋子里有三道畅谈正欢的人影,正是孟三生与辰天、紫玉三人,他们唠着唠着,时间流逝,已然到了午夜时分。

“天哥哥,你好久都没来看玉儿了,是不是把玉儿给忘了!这个给你,这样你就会一辈子记得我了,记住我的名字叫做紫玉……”

紫玉的从手上摘下一串紫色的玉石手链,在这寂寥的月光下紫意甚浓,她轻轻的拉起辰天的小手,郑重的为其戴上,好像怕辰天一个不经意间就忘记自己的存在。

当云海滔天,山崩地裂,你的身边再无一个朋友,一个亲人。到那时,你是否还会记得那个曾经许下一生伴在你身旁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做紫玉。

“傻丫头,天哥哥怎么会忘记你呢,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忘记你……”

辰天温柔的望着紫玉,他的心中暗暗发誓,他离开后会再回来看望紫玉和孟爷爷,因为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段情割舍不下,这就是所谓的执念。

“好啦好啦!!!我是逗你哒,天哥哥,你好笨呀!嘻嘻嘻,你饿了没,玉儿给你做最拿手的桂花糕,玉儿最喜欢看你吃桂花糕的样子了,像个小馋猫一样,你等着啊,我这就去给你做,等我回来啊!!!”

紫玉灵动的大眼睛忽闪,捂嘴噗噗的偷笑,像是得到了心里的满足,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仿佛从来都不懂什么叫做悲伤。

在紫玉的感染下,辰天的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心中的愁苦也淡了很多,但离别的惆怅却越来越浓。

“哼哼,你个坏丫头,居然调侃其哥哥来了!!!不过……玉儿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我一定要多吃点报复你!!!”

辰天故作鄙夷,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看着紫玉的身影,一下子痴了……

原来,只有快要离开了,才知道,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在自己心中原来占着如此大的分量。

辰天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心酸,望着自己最在意的人,明知道就要离开,她还在冲你甜美的笑,他怕自己心软,道不出离别的话语。

对于辰天来说,辰千寻是兄弟,而紫玉又是什么……是朋友?又或许是妹妹?

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就在他见到紫玉转身的那一刻,他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辰天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难以言明。

这一刹那,他彷徨了,他不怕离开天门,不怕失去继承人位置,只怕这个小女孩会伤心,会难过……

“小天啊,爷爷老了,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好的照顾小玉,她一出生就失去双亲,甚至连自己的爹娘都不知是谁,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委屈,小天,你知道么……”

孟三生似看穿了生死,那份无形的伤悲萦绕在他的心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看透凡尘,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前世是宗门,这一世是亲情,而下一世又会是什么,他不知道。

浮沉三生,方能如梦初醒,斩断尘缘,才可问道,只是他不愿……

“孟爷爷,我……”

辰天哽咽了,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现在的他,能给紫玉什么?甚至连陪在她的身边都做不到,还何谈将来以后?

“小天,你要走了,爷爷也知道不该留你,这本书你带上或许能用得上,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全在你自己……”

孟三生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书籍,交到了辰天的手中,这本书不是什么灵诀宝典,只是一本很普通的书,封面上的墨迹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到二个斑驳的大字——《问道》!!!

“啊?!!孟爷爷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天门呀?我还没来得及说……”

辰天心中一跳,很是吃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自己要离开的事情,不知道孟三生又是从何处听说。

相信除了他的父母外,就只剩下几位长老才知晓此事,别人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孟三生的耳中,况且这里常年无人到来,消息通常都很闭塞,想要这么快得到消息不太可能。

“人老了,经历的事多了,想的也就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天你要用心去品味这本书,如果有不懂得地方,就停下来去思索,等找到答案再去接着去读。

记住我的话:世上无凡人,只怕有凡心。你若以凡人自居,这一生注定碌碌无为。

你若逆流而上,直达九天,哪怕你违了天意,你一念就可灭之,还有谁敢说你是凡俗?修行的路,需要用心领悟,没有灵根没什么,当你看透这无形的屏障,开出灵窍轻而易举,你如今身在迷途,需要一个可让你放开心扉的契机,这个契机注定会在日后的某个时间来到……

小天,走吧,日后你与玉儿会再相遇,到那时,要保护好她,不要让我失望……离开吧,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不要再回头,一直走下去……”

孟三生的声音融入辰天的脑海,刹那间,荡漾开来。他的心神震撼,一下子愣在那里,他呆呆的望着面前身影模糊的老者。

辰天想要用尽全力大喊,留住他心目中的“爷爷”,然而他却喊不出声来。

注视着眼前慢慢消失的身影,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刺痛了,又像是丢了些什么,他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抱住那变得透明的身影,他一下子扑了个空,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回头时,老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就连吵着去给他做桂花糕的紫玉,也一同消失了,没有回来……

辰天感受着眼前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却无法哭出声来。

这不大的庭院转眼间破败至极,院墙倒塌,风化成了沙土。

刚刚的欢声笑语还萦绕在耳边,可此刻,只剩下辰天一个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一切都变了,他茫然的抬起头,望着那颗庞大到无边的櫆树,好像,唯一不变的就是这棵遮天的櫆树与这遍地枯黄的落叶。

他伸出手去触碰,一片櫆树叶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紧紧的将它握紧,仿佛抓住了什么,空气中,还残留着温暖的气息。

萧瑟的风吹来,辰天的眼睛有些发痛,两行泪痕印在面颊,他痴傻的跪在原地,脑子中一片空白,全无了思绪。

他努力的回想着脑海中残缺不全的记忆,与紫玉和孟三生这些年来的一幕幕,难道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美好的梦么?

可为何这梦会如此真实,让他如此撕心裂肺?

记忆逐渐的模糊,他开始记不起这棵默默守护着庭院的櫆树,不多时,他的脑海更加的混乱,他的眼前仿佛看见,在这万丈的櫆树下,站着一位头发斑白,身体嶙峋的老人,在老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一身紫衣的小女孩,他搀着老人的胳膊,有说有笑。

似感觉到了辰天的目光,这老人转过头,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慈祥的微笑。

而他身边的紫衣女孩的身影却愈来愈模糊……

他似发了疯的去回想,这年迈的老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是谁,为何自己对他会是那样的熟悉,但又记不起他的身份……

还有那个紫玉女孩,她竟然连面容都记不起,甚至连那么一丝的牵挂都要被抹去。

辰天无力的垂着头,好像有无法承受痛苦,他大声的咆哮,那痛不欲生的嘶喊传出千百里,四周全部回荡着他的喊叫声,就连这夜空上的星都隐藏了起来。

天地间一片萧瑟,更多的是漫天的彷徨与嘶吼声。

“咣”

只听一声大响,鲜血飞溅,辰天绝望的跪在地上,对着这冰冷的青砖狠狠的撞击而去,哪怕他的头上留下大片的鲜血,他依然不断的磕着,仿佛是在求着苍天,把他的紫玉,他的爷爷还给他……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哪怕血肉横飞,露出白骨,他也没有在意,可失去记忆的痛,远比这些痛要疼上千百倍。

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再也忆不起,曾经有个待他如亲人的老者出现在他的生命当中,他只记得有一个人和他说了一些玄而又玄的话语。

这些话被他深深的印在心间,不会忘记,只是那个与他说了这些话的人,是谁?他再也无法想起。

辰天就这样跪在破败的庭院之中,任由那槐树叶落在他的头上,落在他的背上,直至落在他的心间,他感到了无与伦比落寞,仿佛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亲人朋友都离他而去,因为他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这个不大的庭院留下他太多的记忆,这里有他与紫玉嬉戏的场景,有欢声笑语,有调皮打闹,还有那时不时传出的轻咳,这一切他不想忘记,这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他不敢忘,可却在不经意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了遍地的黄叶与满心的哀伤。

当他忘记了一切,想要起身的刹那,他看到了手上那串不知从何而来的紫色玉石,他盯了很久很久,在他快要放弃回想的时候,脑中闪过一个名字……

“紫色的玉……,紫玉!!!

她是谁,我怎么会想起这个名字,她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这么伤心,我的心好痛,为什么会这样,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辰天仰天大叫,他一切与孟三生有关的记忆基本全部消失,只能记住孟三生临走时与他说的那些话。

还有他当他看到那串紫色的手链想到紫玉的名字,剩下所有的记忆全部支离破碎,只留下了那本被他的鲜血染红的《问道》。

辰天的心在如被万剑贯穿,这没来由的痛让他感觉更加的凄冷,他极力的回想着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为何会跪在这里痛哭流涕,还有头上的伤,那莫名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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