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余的时间就像埃及的金字塔一样，台阶越高就越短，高二的课程越来越紧凑。体育课就像末期的清政府那样软弱无能，任由列强侵略霸占，而且每次都是无条件的，亢奋的晨宇只能用“义愤填膺”来形容。体育老师依然遵循着“一课两制”的政策，对列强的侵占没有任何异议，反而对其有着独到的理解和宽容。这位体育老师以前是国家队的优秀运动员，体格健壮，身材魁梧。由于一次跳远比赛的超长发挥，双脚落在沙池的边上，导致骨折，经过医治后，不幸的是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万幸的是勉强可以走路，因此结束了自己的运动员的生涯。最后沦落到凤凰中学，成了一名前途无亮的体育老师，失意后的他又久战酒场，借酒消愁，将以前引以为豪的八块腹肌炼就成了一块，而且这一块显得格外突出有形，任何衣服都难以遮掩住，就好比怀胎六月的孕妇。这就是兵家常说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
难得有一次体育课没有让其他老师霸占，晨宇等热爱运动的同学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听到下课铃声后，就直奔操场。如感知到了地震，急忙跑到操场避难那样迫切，争分夺秒。
操场内的篮球架子已经被四肢发达的体育生肆意摧残地不成样子了，篮框被折磨地东倒西歪的，致使一些没有弧度的球都能够进去，又迫使一些技术精湛的人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只看到这些人失落地站在篮下，摇头埋怨不止，有一种虎落平阳的失意感。唯独有一个场地算得上合格，可惜被一群老师征用，正在进行着友谊比赛。晨宇等人只好驻足在场边观看，好等老师们下场后，在第一时间接手场地。围观的人都虎视眈眈地镇守在场边，没有一只老虎愿意去平阳受气。不知哪阵风把校长吹了过来，难得校长有雅兴来到学校，又难得校长有雅兴光临操场，更难得校长有雅兴玩篮球。晨宇等人可谓是三生有幸在球场上能看到校长的身影和独门的球技，刹那间把等待的心态转变成了观赏的心态。
这时校长接到己方的传球，一路上托球、走步、翻腕等一系列犯规动作一气呵成，裁判员在一旁看着比较紧张，貌似是没有入个人保险的原因，没敢吹规。要不非得窒息而死，苟全于性命只好闭上两只眼，又把嘴闭上了。校长终于成功地运球走到篮下，负责防守校长的是一名年轻的老师。与校长相隔两米的距离就紧张地俯着身子，摆着防守的姿态，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仿佛前方是一只用铁链栓着的疯狗，靠近后就会咬伤自己。但又不甘示弱，故作一副认真的模样，这样不仅让校长可以安心投篮，自己也会感觉到安全，从这种积极虚假的表现就可以断定这位年轻的老师是刚任课不久，显然是在学校还没站稳脚。这时校长不忘秀一下自己的球技，做了几个多余的假动作，那假动作果然出神入化，跟真的一模一样。校长感觉时机已到，瞄准篮框，可感觉不在射程内。又拿着球地地道道地走了几米小碎步，那个防守的老师不得不又撤了几步，生怕影响了校长的发挥，自己险些出界。校长不加思索地就是一个三八式的投篮，那球果然没有辜负防守老师的一番心血，干净利落地进了。防守老师为了推卸自己的放水行为，在一旁叫苦不迭：“哎呀，实在是防不住啊，没办法！”间接又是在拍校长的马屁，可是校长的马屁与众不同，显然被拍地次数多得吓人，貌似马屁上长了茧，再对拍马屁的行为没有了知觉，冷酷地转身走回己方篮下。一个回合下来，就没有了胜负的悬念。晨宇在场边强忍着笑声，不敢笑出声，生怕扫了校长的雅兴和得之不易而又虚无缥缈的成就感。
忽然，操场传来一声哨响，体育老师站在操场中央招呼全班人员集合。与其说是让全班人员集合，不如说是让女生集合。一般情况下，男生们只能听到体育老师两句半话就能瞬间从体育老师眼前消失，“稍息！”“立正！”“男生们解散，”而后半句是“女生们留下。”晨宇从不知体育老师把女生们留下来的目的何在，更不知图谋着什么，但听到自己可以自由活动就欢呼雀跃地去放纵起自己的身体。
实际上，体育老师是在精心培养女生的体操运动，每次看到哪位女生的动作不规范的时候，就亲自“指”出，并帮其纠正。但有的时候，被“指”出的范围比较广，就改成了“摸”。往往被摸的女生这时的防御意识几乎为零，姿势略微调整后，迷惑地问体育老师：“是这样吗？”体育老师装得一本正经地说：“再抬高一点，对，对，就这个样子。”又亲手去纠正。然后那女生保持着正确的姿势，满意地就不再动了。
晨宇继续观赏老师们打球，此时老师们身上的汗水已经渐渐从内到外浸透衣服，肯定比讲课时费的口水要多。校长努力地又射进一球，显得有些疲惫。校长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比赛可以结束了，那个防守老师很及时地出现在校长面前，递上一杯水，以表孝心。
无疑在这场比赛里，校长荣获了MVP。晨宇见这群老师走了，才敢大胆嘲笑他们：“看过NBA比赛，看过CBA比赛，这次又长了见识，看了一场SBA的比赛，哈哈……”
体育老师正在女生面前炫耀自己辉煌的光荣历史，吹嘘自己当年是多么多么了不起，多么多么神通广大，多么多么所向披靡，女生们个个都听得入神，并对体育老师肃然起敬。但张女除了肃然起敬外，不忘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要求体育老师当众表演一下。
其他的女生听到这么绝好的建议，马上齐声呼应，天真可爱地叫道：“好呀，好呀！”并加以掌声作为战鼓给体育老师加油打气。体育老师无奈，自己把自己吹上了台阶，难以下台。碍于面子，而且又顾及到在女生心中树立的完美形象怕毁于一旦，不得不当众表演一番。张女帮体育老师清理好跑道，两旁的女生都兴奋地看着体育老师，眼里都是期待，随时准备好崇拜的尖叫。这时体育老师站在跑道中间，自信地冲着身边的女生笑了笑，然后猛然一脸严肃袭到脸上，深吸了一大口气，两只腿急速向前驱使，一阵风骤然形成。只见一庞然大物精准无误地飞进了沙坑，女生们都异口同声地惊讶：“哇塞……”突然，又有一声更高的声音出现在操场，“啊！”可以听得出来，这一声夹杂了无限的悲痛和凄惨。体育老师为自己的吹嘘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从此以后在操场上再无他的身影，只剩他的传说。晨宇对此事更加哀痛万分，因为这件事居然成了一个废除体育课冠冕堂皇的借口。
自此以后，日月无光，生活黯淡，精神沦陷。在平淡的学校生活中，晨宇发觉到最天籁悦耳的声音就是下课铃声；而最不愿意听到了是“你该交作业了！”最激动人心的事就是晚自习停电，每当这时班里陷入一片黑暗和恐慌之中，一些极其古怪的尖叫声就会准时四起，一呼百应，却又不知从何发出，以此发泄某些人由停电带来的一时动乱的兴奋感；而最难过的事不是考试，而是考试后通知分数时，那分数可怜的让人惨不忍睹，就好比自己亲眼目睹了南京大屠杀一样，心里有着无尽的悲伤和愤怒。最幸福的事是上课睡觉，只要不打呼噜影响课堂纪律，一般老师绝没有无缘无故打扰他人美梦的习惯；相反，最痛苦的事就是上课没有睡意，在课堂上又不知所措，无所事事地煎熬着，每当这时，晨宇总会很有规律地每两三分钟看一次表，时间缓慢流逝，让晨宇感觉到格外的漫长且无趣。
在一个百无聊赖的晚自习，班里的气氛勉强算得上安静，于子浩鬼鬼祟祟地在班里四处游荡，极像一个壮志未酬的贼，而现在正在勤奋地搜寻盗窃目标。于子浩的贼影停留在长得很单纯似猪的同学旁边，于子浩蹲下仔细侦察猪同学的书桌抽屉，然后站起来，一脸无赖的表情看着猪同学。猪同学对于子浩这个无赖没有好感，有些生气地问道：“干什么？”于子浩回答地即直率又委婉：“去厕所！”其实猪同学并不笨，她知道于子浩是来借纸用的，不是借，应该是索取。而他刚才蹲在那观察只是为了确定抽屉内有没有纸，并堵死猪同学撒谎称没有的后路。猪同学非常不情愿地从抽屉里拿出纸，撕了一块纸扔给于子浩，那一块纸犹如抗洪救灾中妄想独自一人神勇地堵住洪流的身躯，力量微薄地难当重任，实在吝啬地可怜。于子浩接过这块纸，皱了皱眉头，质疑地反问猪同学：“你去厕所也用这点？”猪同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班里笑声已经轰然四起。猪同学害羞地无言以对，把那卷纸慷慨地拍放在桌边，爬在桌上不再吭声。于子浩肆无忌惮地抽纸，其长度绝对能够达到让猪同学痛惜的地步，最后围在脖子上当围巾。临走时，不忘向猪同学道声谢谢。
于子浩缴获了战利品后，邀请晨宇一同去“粪”斗，晨宇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原因是：晚自习太无聊了。
两人刚出门，就感到走廊有些昏暗，于子浩这时忽然停了下来，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拖鞋，晨宇一脸疑惑地看着于子浩，还没明白于子浩在做什么时，只见于子浩拿着鞋狠狠地摔到墙上，顷刻间声控灯全部苏醒，走廊里光芒无限。晨宇朝于子浩竖起大拇指赞叹说：“真有创意！”于子浩自豪而又镇定地说：“走！”
厕所有一戴眼镜的同学正在忘我地发“粪”中，那个四眼借着微弱的灯光，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卷子思索。为了划清与四眼的界限，两人主动与他相隔三个便池，以示距离，下意识地不想与四眼同流合污。于子浩蹲下后，点了一支香烟，一边娴熟地抽着，一边又屏息凝聚着力量“粪”斗，其表情苦不堪言。终于在一个屁的引导下，与“屎”俱进，于子浩长舒了一口气，脸色顿时轻快不少，那一刻可谓是一鸣惊人，“屎”破天惊。害得身旁的四眼无辜地受了惊吓，思路随着屁一同消散在厕所里。四眼仿佛感悟到这是一道无色有味而且其声惊心动魄的逐客令，匆匆收好卷子，起身急忙离开。于子浩朝四眼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确定四眼不在现场后，便背地里讽刺他一句：“书呆子！”
随后，两人离开厕所，在走廊的拐角看见一个老师的身影。心中一沉，感觉不妙，本来飘在天上的心情刹那间就坠落到地下。于子浩怯声地说：“不好，是李主任！”晨宇心中再次一沉，感觉更不妙。刚坠落的心情还没平稳着陆又转眼落到了地狱。李主任刚从邻班走出来，手里拿着几个MP3和一部手机，还有一本面目全非的杂书。传说曾在凤凰中学驻扎的鬼子虽死，但遗留下跋扈的恶习却神奇地被李主任继承。这时的李主任极像一名侵华时的日本兵，刚从农家掠夺出来，搜刮了一批民脂民膏，收获格外喜人。只可惜两只手实在有限，如果能像螃蟹或者蜈蚣那样，岂不是一件让百姓生灵涂炭的事？李主任喝令两人站住，晨宇两人仿佛被孙悟空使用了“定”术一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晨宇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而且随着李主任地慢慢逼近，越来越强烈。
李主任终于走了过来，审问两人道：“你们去干什么了？”
晨宇老实回答说：“去厕所。”
突然，李主任手里的MP3多得实在饱和了，不小心掉了一个，晨宇为了讨好李主任忙捡起来又塞回李主任的手中，从而想减轻李主任对自己的惩罚。李主任手指微调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又牢牢抓紧，疑惑地重复了晨宇的回答：“去厕所？”显然对此回答有质疑，并对这个问题往更深处剖析：“去厕所干什么？”两人同时被问得有些懵了，以为李主任属于明知胡问，低着头谁也没有合适的答案解答这个问题。李主任的怀疑就好比是两人去了理发店，不认为两人目的单纯只是为了理发，猜测有着不法的勾当。李主任这样问，仿佛还有第三个答案存在。为了验证第三个答案是否存在，李主任又靠近晨宇一步，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块，晨宇不知李主任有何想法，吓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又向前去接近于子浩，李主任貌似偷学了警犬的本领，通了狗性，依靠嗅觉便可以破案。李主任闻到于子浩身上的烟味后，情绪激动不已，于子浩身上香烟的余味好似毒品一样，让李主任振奋了精神。李主任果断地侦察出案情，问：“抽烟去了吧？”由于两只手已有重任在身，只好征用空闲着的脚把多余的激动释放在于子浩身上。此时，于子浩专注地以俯视地板四十五度的姿态，没有任何反抗意识地接受着“脚”训，眼神黯淡无光，身体随着李主任脚的节奏而摇动。晨宇在一旁望而生畏，暗自庆幸，这时恍然领会到“吸烟有害身体健康”的又一层深意。
教训完于子浩后，李主任准备要走，可是忽然又感觉丢了东西一样，一支腿后撤了一步，把刚才起身要走的身姿硬拉了回来。于子浩以为是回马枪，惧怕地又将头拼命往下低，俯视的角度几乎接近九十度，不敢正视，恨不能把脑袋塞进肚子里。李主任把手里的东西统统放在窗台上，腾出双手后开始给于子浩搜身，半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不幸在劫难逃。在此期间，晨宇把目光投向那本体无完肤的杂书上，它仿佛已经历经了时间的沧桑巨变，而又残酷地被人分尸了，受尽了磨难。它貌似吸取了赤壁之战中曹操挫败的经验，不敢聚集成一体。想必是为了以防万一，生怕全军覆没，才出此下策，保留有生力量。
于子浩在身体承受了沉重打击，并损失了半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的代价下，才获得“免罪”的宽大处理。两人失落的表情被走廊里的黑暗所吞没，面面相觑，无声无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