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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圣手(14)

吴家屯惨案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

那天后半夜里,小兰和吴老实正在炕上睡得香时,却听村外“叭”差响了一枪,接着那枪声便乱成一片。时间不长,村里便炸开了锅。

吴老实睡觉一向警觉,他在黑夜里侧着耳朵听了听之后,立刻断定这村子外面被好些拿枪的给围上了。吴老实忙推醒了小兰,说不好了恐怕是还乡团打过来了,咱家里就这点挪腾地儿万一让人家给堵家里那是个死,你就赶快叫小蔡上来走吧!

其实还乡团的臭名早就在这一带扬开了,小兰也听说过还乡团的厉害呢!

小兰忙不迭地穿了衣服下了炕蹬上鞋子并打开地窖井盖,小兰小声地对着下面嘁:“喂你醒了没有?”小蔡说:“我早听见外面动静了是部队过来了吧?”小兰说:“怕是还乡团呢他们比那些国民党的部队可狠多了。你快上来吧,咱赶快出去躲躲。”

小蔡很快从地窖里爬了上来。

吴老实眼看着他的腿道:“能行吗?要不我背你出去?”

小蔡说:“没事儿,我早就不痛了,就是走起来稍稍别扭些。”

吴老实:“那就快往外走,再不走怕来不及了。”

小蔡和小兰刚要走,小蔡觉得吴老实站在原地儿没有动,他回过身来道:“咋的了叔,你咋不走呢?”

吴老实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走,咱家要啥没啥我年纪又大了,他们拿我没办法的。”

小兰急道:“爹,你没听说他们不管啥样的人儿只要看着不顺眼就下黑手吗?”

吴老实摇摇头道:“我已经这把年纪了,他们就下黑手能咋的了?你们快走吧,只要你们没事爹就放心了。”

小蔡也急道:“叔,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吴老实闻言怔了一下,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小蔡道:“小蔡,今天可不要怪我吴老实脸皮厚,你就叫我一声爹吧!以后恐怕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你叫了呢!”

小蔡和小兰听吴老实如此说,心里似乎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小蔡眼含热泪看着吴老实便叫了一声:“爹!”

吴老实听见这一句,心里一热,那老泪差点儿就流出来。

“行了孩子,爹现在知足了。你们快走吧!你们走越远越好,哪天天下太平了,你们只要记着回来看看爹就成了。”

小兰还想说什么,可是吴老实只喊了一声“你们快走!”,便一把将他们推出了屋门。

院子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向这边跑过来。

小兰和小蔡知道再说什么也晚了,他们互相拉着手几步跑出院子,只一会儿就消失在黑夜里。

幸运的是,他们居然就从那些扑向村子的还乡团人缝中跑了出去。

手村子里的枪声突然密了,似乎还不时地传来叫骂声和惨叫声。

此时小兰和小蔡正沿了一条河堤向前急奔。

听到村里的惨叫声,小兰突然喘息着停住了脚步。

“咋的了你?跑不动了吗?要不我背你吧!”小蔡紧紧地搀扶着她道。

“我不走了,我想回去叫爹一块走,爹要出事咋办呢?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可是现在咱还能回得去吗?他们已经进村了啊!”

“我不管,反正我不能扔下俺爹不管。”

于小兰执拗地朝来路而去。

小蔡无奈,便只好跟着她下了一条大沟跌跌绊绊地往回走。

当他们靠近村口时,却听到村里边好些人乍乍呼呼的,似乎是挨挨户往外面撵人。

“咋办呢?现在真不好进去了呵!”小蔡担心地说。

“你腿不好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村子里我熟,我自个儿进去找俺爹去。再说就是被他们碰上了我是本村人儿估计不会有啥事儿。”

小兰一边说着,一下跳到土沟上面,小蔡一个伸手没有拉住她,瞒着她消失在黑夜里。

小兰真是没有想到,她这一次进了村子后却再没有机会逃脱了。

其时吴老实目送他们消失在黑夜里之后便回身把屋门给关上了,躲在门后又听了小半会儿,见他们逃开去的路线一直没有动静, 他们已经平安出村了,这才放了心拿了把铁锨坐到炕头上。他想万一些还乡团进来了找事儿,索性就跟他们拼了命。

他早听说过今年回来的这些还乡团下手狠着呢!不管那些村民跟他们有没有过节,反正只要性子上来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杀一气!

却在此时,就听院墙上“扑通”响了一声,显然是有人进来了。吴老实吓了一跳,他慌忙握紧铁锨下了炕来到门后,他从门缝里往外望去,却听小兰在门外悄声道:“爹,是我,你快开门。”

“咋回事?你疯啦你?你咋又回来了呢?”

吴老实急慌慌地开了门。

小兰一步进来,她抓起吴老实的手便要拉着他走。

却在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便到了院门外,接着从墙头一连跳进来好几个拿枪的人儿,那几个人还带着手电筒呢!他们劈脸一照,发现吴老实的屋门还没来得急关严呢!

“不要动,再动就开枪了!”那几个人同时叫道。

接着院门便被他们打开了。一道手电光早照到吴老实脸上,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吴老实,知道我是谁吗?”

吴老实听出来了,是吴昌宗那小子。

“是昌宗东家啊!我听出来了。”

吴老实嘴里答应着,心里倒吃了一惊。这个小祖宗,活活就是阎罗呢!前些年村里吴新有家媳妇被他大白天给糟蹋了,吴新有当天上他家找他拼命当时却没找着,当天夜里吴新有小两口就被人给杀死在自家炕上,那场面惨极了。过后村里的穷乡亲在一块儿淘闲话,都说准是吴昌宗带人干的。后来共产党的村干部吴天祥想要安排人收拾他,不想这小子却跑了。

吴老实想自己落到这阎王手里倒也罢了,小兰不该自己再跑回来,一下子被人家堵在屋里跑不出去了。今晚怕是要出大事儿呢!他看了小兰一眼,却见小兰嘴唇咬得紧紧的似乎早拿定了主意。

“行,耳朵还行。吴老实,你闺女在家呢?”

吴昌宗提着手电筒到了吴老实面前。

吴老实手上使使劲儿让小兰赶快到里屋去。吴老实嘴上却道:“少东家,你这黑灯瞎火的上我这破屋来干啥啊?”

吴昌宗拿手电筒照照躲在吴老实背后的小兰,却笑着道:“哎,还真叫你说着了,我来你这破屋干啥?我找宝贝啊?哎,吴老实听说你家里藏着共产党呢!你快让他出来吧!”

“东家你不要乱说,谁家敢藏共产党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是真的吗?那就让我进去看看行吗?”

“东家要看就进来看吧!我这真没藏啥外人的。”

吴老实闪身到一边,吴昌宗一挥手,两个拿枪的人立刻举着手电筒冲进去。

几道手电光乱哄哄地在屋里里外上下按了个遍也没搜出啥人物来,不过他们也有收获。就见一个还乡团过来小声道:“吴副团长,他家里有个地窖,那里面肯定住过人,这人肯定已经跑了!按说这老头自个儿是不会住地窖的吧?”

“吴老实,还真是让我猜着了,你家里真藏过共产党啊!人呢?”

“东家我家里咋会藏共产党呢?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您就借我胆儿我也不敢啊!”

“啪”地一声,吴老实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妈的,你们家地窖里明明住过人,你还敢跟我说谎?窝藏共产党是死路一条哩!来人,给我把他们带到村东麦场上去。”

还乡团们哄哄嚷嚷,要把吴老实和小兰一起带走。可是吴昌宗再一眼看到小兰后,那花花肠子里马上就生出坏水来啦!

吴昌宗对那些还乡团员说:“喂!你们赶快把老头给我带走,这个姑娘给我留下,我要单独审审她看她把共党藏到哪儿去了?”

那些还乡团听吴吕宗如此说,当然都明白他说的“审问”是啥意思,便都起哄说吴副团长又要做新郎啊!吴昌宗听了却笑骂道,你们些兔崽子管得倒挺宽啊!我想当新郎你们管得着吗?

他们正说笑着,吴老实可听出话音来了。吴老实却对吴昌宗道:“东家有句话儿我想你该听听,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该积点儿德,你就不要难为小兰了行不?”

吴吕宗闻听,却“呸”了一声道:“你个老不死的,你窝藏共党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还想扫老子的兴?你再哕嗦我现在就毙了你。”

吴吕宗一边说着一边就掏出手枪来顶上了火儿。吴昌宗眼看着那些还乡团推推揉揉押了吴老实走出了门口。

吴吕宗走到小兰面前,他嬉笑着用手枪逼着小兰一直逼到土炕边上吴昌宗看到小兰惊恐的眼神心里真是开心极了。吴昌宗把手电即到炕上,一手拿着枪另外一只手便在小兰的身上乱摸。小兰吃惊之下吓得大叫起来:“救命……!”

其时吴老实已经被那些还乡团员拿枪逼着出了院门。他当然听到í小兰的呼救,他真是急眼了,他觉得那怒火瞬间就到了胸腔。他突然一把推倒了押他的两个还乡团员,紧跟着只几步就窜回了院子。

他跑进屋里,顺手就操起了刚才放在门后的铁锨。他一步窜进里屋,他看到吴吕宗正摁着小兰想要扒她身上的衣服。他怒火冲天地拿了铁锨就朝吴昌宗的脖子戳过去。他觉得这一次可解恨了,这一下能要了吴昌宗的命呢!

可是他没想到吴昌宗真是太狡猾啦!其时他早听到有人进来了,而且他立刻就感觉到一股子冷风朝着他的脖子袭来。他当时头也不回地顺手向着身后就是一枪。

也许是屋子太窄了吧?反正吴昌宗头也不回地顺手一枪一下子就把吴老实给打中了吴老实一下子扑倒在炕沿下。

饶是这样,吴老实手中的铁锨还是铲到了吴昌宗的头皮。眼见着吴昌宗大叫了一声疼得他蹲到了地上。

“爹,爹!”小兰惊叫着从炕上跳下来去扶她爹。她以为吴老实已经被打死了。可是吴老实只是中了一枪却没有伤着要害,他现在居然就坐了起来。

“他妈的死老头,你真是想死不是?你想死我还不让你死哩!来人,来人,把他给我拉到打麦场上去,我要点他的天灯!还有你,你不是贞节吗?我要让全村的人看着你是咋样被奸死的。带走,快给我带走!”吴昌宗用手枪指着吴老实和小兰狂叫道。

刚才那两个被推倒的还乡团员早举着带刺刀的枪冲进来,他们其中的一个狠狠地一刺刀刺在吴老实的大腿上,吴老实疼得又大叫了一声。

“爹!你们还是人吗?我跟你们拼了。”

小兰站起来想冲向那些还乡团,不想却被吴昌宗一手枪柄砸倒在地上,她那额头上立时流出些鲜血来,一时把半边脸都给糊上了。

吴昌宗一看小兰满脸鲜血就倒了胃口,他挥舞着手枪道:“行,一个个精神头儿还行,还想拼命是吧?马上我就要你们好看。来人,把他俩给我拖走。

立刻从屋子外又涌进来几个还乡团,他们两个人架一个将吴老实和小兰架了出去。

吴老实和小兰被还乡团员架着押到打麦场上时,却见麦场上已经站了四五十号老百姓,其中吴天祥也被抓到场院里来了。场院的周边站着好几十个拿枪的还乡团员。那麦场周围却已经点起四堆大火,那火堆把那麦场照得光亮一片。

在他们正面的一个草垛上架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似乎想要吞噬掉被赶上打麦场的所有村民。吴昌宗出现在打麦场里。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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