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掩饰不了的寒气在府中扩散着。
“新来的那个婢女得了怪病,脸上长满了可怕的痘痘,每天用轻纱遮挡着下半张脸。你说多晦气,侧妃才进了王府一个月多,就有人得了这种病。”
“可不是,你是没看见,侧妃最近情绪不稳,经常砸东西,上次我在房里候着差点吓死。我看啊,侧妃娘娘这样子,八成就是被那个病蹄子气的。”
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我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又将脸上的轻纱重新戴了一次,防止它不慎被风吹落。
镜中的人,脸上覆着面纱,在摘下的那一刻,只见一张白净的脸蛋泛着红光,却又在下一刻被遮住。
“喂,你的衣服。”侧妃的贴身丫鬟巧雀气势凌人的看着我,将衣服丢在了我的身旁。又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笑,“郡主看天是越发的冷了,特意给你加厚了衣服,添了些棉花进去,你也可以安心过冬了。”
她偷笑着转身离去,去时连门都没想着帮忙合上。
我低头看了看旁边的衣物,拿起查看了一下。却也真是给添了些棉花进去——用棉花在衣物外做了些装饰。
这种只有一层布的衣服,在腊月寒冬里根本不起作用,哪怕是极少出门也因屋内炭火不足有些体寒。
“咳……”屋内一冷身子就发虚了,也是上次在雪中跪地太久落得病根。
只怕这样下去,大仇未报就要赴黄泉了。我沉思着,还差几日便过了三旬,此时这张脸还有些部位略粗糙。
可是明倾华也只是在前些日子对我有些怜悯,在屋里多添了炭火,近来又淡了心思。侧妃也是按捺不住,一看七王爷不再照顾我,便又克扣了我的衣物和炭火。再加上侧妃妒性太强,几乎是变本加厉地偷偷虐待着。
日复一日的寒冷使得刚刚好了些的身子又要垮了,再这样下去,不消几日,我便无力下床了。
只能加快计划了,我冷静地盯着镜中的自己。
天有些暗了,伺候七王爷沐浴的小婢女正准备去打水,拿着木盆走了半路,肚子突地有些疼痛。
“哎哟……我这肚子……嗷……难道是刚刚吃坏了肚子……”那婢女捂着肚子,木盆从她手中脱落,掉在了雪地上。
我几不可见地淡淡一笑,接着又急忙跑过去。“这位姐姐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若画?哎哟,我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嘶,怎么办呢,马上就是七王爷沐浴的时辰了,再不快些我的小命恐怕不保。可是我的肚子,哎哟……”
我轻轻扶着她,眨了眨眼:“姐姐,你若是信任我,由我帮你伺候王爷沐浴如何?”
她额头冒着汗珠,四处看着不知道在寻觅什么:“好好好,多谢若画妹妹,你可一定要帮我说清楚了以免王爷怪罪,我先走了,多谢啊!”
我还未出声,她就捂着肚子飞也似的跑开了。
我拿起地上的木盆,轻轻一笑。也不枉我在这里等了许久,那些泻药倒也是争气,帮了我不少忙。
温暖如春的屋内,倾倒而下的温水在浴盆中翻腾着,屋内水雾弥漫。
背对着人的七王爷伸开双手,便有贴身侍女为他脱下外袍,里衣也顺势被他搭在了屏风上。
他面无表情地挥退屋内的侍女与奴仆,褪去剩余衣物,进入了浴盆之中。
我放慢脚步,缓缓从他的身前略过,向着屋外走去。“王爷需要婢女做什么,请随时吩咐。”
他仍是面无表情,却突然抬眼看了看我,开口道:“你过来,让本王看看。”
婀娜的身姿在他的眼前轻晃了晃,抬头想看清面前这人的容貌,却被那一方轻纱遮掩。他眯眼启唇:“奴儿,怎么,侧妃叫你来伺候本王?”轻轻勾起唇角。
我欠了欠身微微行了个礼:“回王爷,伺候您的那位姐姐身子有些不适,半路遇到了奴婢,便叫奴婢来帮忙伺候王爷。”
他盯着我脸上的纱巾,突然伸出手揭了下来。“脸上,不像是得了怪病。”他定定地看着我的脸,眼神闪烁着。
原来他知道下人们的风言风语,我轻轻地回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姐姐们就传着奴婢得了怪病。”
“这样看着,脸上似乎白净了不少……只是奴儿既然没有病,又为何以面纱蔽之?”
“天寒地冻,怕再冻伤了脸,不得不用面纱遮挡些。”
他忍不住大声的笑了笑,似是被我的话逗笑了:“奴儿以为,一块面纱就能抵御严寒?穿的多些就好。”他终于留意到我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怎么穿的这般少。”
只是那眼中包含的却不是怜惜,只有淡淡的疑惑与讥讽。他一定以为我是故意穿这么少来邀宠吧,也对,定是有许多女子用过这等手段了。
“巧雀姐姐说,这些衣服足够我度过寒冬了。奴婢觉着也不是很冷,这些足矣,就,穿这些衣服来伺候王爷了。”
我看似不经意地说这话,实则目中余光一直留意着他的双眼,直到看到那些讥讽消失,才在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巧雀……侧妃,确实有些胡闹了。”他淡淡地说着。
我自然是未曾心存幻想地以为我一个婢女能抵得过他的侧妃,此事也就避而不谈,既然他已答应给添些衣物,那么这段时间我的住宿也就不成问题了。
我没有接话,他也未提起什么,只是沉浸在一片温热之中。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丝毫不动,低着头看着双足。
“过来,帮本王擦背。”
他突然慵懒地抬起头,眯眼看着我。